正文 第43章 故鄉渺邈歸思難,當惹雍湖憶念深(1 / 1)

北風過,闊野長空。萬餘人的玄甲精騎穿越崇山峻嶺,出現在一片開闊的平川上。

十年來,赫連玨好大喜功,東奔西走不斷向外擴張地盤。西起沙洲,東至遼海,已為囊中之物。如今又看上那曲的肥沃草場,並揚言要在一個月內拿下,於此處建造行宮。那曲地處西藏北部,是長江、怒江、納貢河等大江大河的源頭,丘陵間盆地開闊,草場肥沃,湖泊眾多,氣候遠比翼城濕潤。

此次出行,他執意要帶我和念兒同行。

“父汗,這裏的草場真美……”念兒頭一次出遠門,看到什麼都覺得新鮮,不住地讚歎道。

我聲嚴厲色,“念兒,你又錯了。應該稱‘兄長’!”

“宸妃!”赫連玨氣得胡子都歪了。

“汗王,念兒已經九歲了,若還是尊卑長幼不分,日後就更難改了。”我故意道。

念兒是我和宇文聿的骨肉。當年,他離開北夏後,我本打算再次結束自己的生命,卻被赫連玨帶來的禦醫及時救下,還診出我已有兩個多月的身孕。按日子算,這個孩子顯然不是赫連玨的,我便一口咬定是先汗赫連昊的。原以為,有遺腹子傍身,赫連玨總該敬我為太妃了吧,沒成想這個畜生依然讓我做他的女人,還對外宣布我腹中的骨肉是自己的長子。

“宸妃,你以為如此就可以令本汗生氣?咱們北夏可不是大興,會去注重所謂的禮數和輩分。父死子繼,兄終弟及,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對待女人的態度,赫連玨完全繼承了他父親,雨露均沾,耽於枕席。我作為他的宸妃,自然要為君分憂,每隔兩三年就從大興挑選貌美女子送來北夏,充掖內庭。隨著歲月的流逝,我與那些花骨朵一般的小蘿莉們自然無法相比,他對我也漸漸沒有了年輕時的百般體貼和耐心。我樂得清靜,專心撫養念兒。隻有在他犯病時才親自趕去幫他按摩穴位,以減輕病痛。這次他帶著我前往那曲,想必也是怕長途跋涉時會犯病,畢竟沒有人比我更能熟悉應對他的病情。

念兒的個子已長到我的胸口,騎馬彎弓的本事日益嫻熟,這一路上,時常會在圍獵時打回一些野兔、野豬之類的動物。依蒙古人的習慣,長子是用來開疆辟土的,幼子負責守家和承國。赫連玨時常在眾人麵前誇讚念兒的有勇有謀,我不能理解蠻子的思維方式,卻發覺念兒的笑容越來越像赫連玨。

“母妃,父汗說巴圖魯都應該佩戴狼牙,而我為什麼帶著冰玉?我也要戴狼牙!”念兒把冰玉摘下來,遞到我手裏。一旁的赫連玨笑得晦暗難懂。

“孩子,你兄長說的是蒙古巴圖魯,而你有我漢人一半的血統,這是你母國大興的寶貝,不可摘掉。”我堅持讓念兒叫赫連玨兄長,更堅持讓他佩戴宇文聿留給我的冰玉。

赫連玨終於忍不住了,怒斥道:“宸妃,看來本汗不該帶你出來!”

“汗王,那妾身即刻打道回府。念兒,我們走!”說著就跳下馬車,牽了隨行侍衛的馬,打算帶著念兒走。

“母妃,您別再生父汗的氣了!”念兒哀求道。這個小兔崽子,果然是吃了誰家的飯,眼裏便向著誰!

“你留下,別管母妃!”我揚長而去。

赫連玨派的暗衛遠遠跟在後麵,我騎著馬悠閑漫步在輕柳飛揚的雪山湖邊。湖麵形似一金鋼杵,三麵環山,一列奇峰,形狀酷似七座整齊排列的金字塔。湖邊有一座寺院,香火旺盛。

推開寺院的大門,進入視線的是一塊黑色的布簾,上麵畫有白色的“吉祥結”。寺廟內懸掛著五顏六色的經條,供奉了三座金佛:強巴、幫巴和謝瑪新。不知為何,三位佛祖的麵相似曾相識;更不知為何,看到遠處山體黝黑,頂覆白雪,近處飛絮蒙蒙如香霧輕卷,美不勝收,我忍不住高歌道:

“曾慮多情損梵行,入山又恐別傾城,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一曲歌罷,竟惹得地動山搖,飛禽四散,雷聲滾滾,數度雪亮閃電橫刺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