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皆已準備就緒。
屏翳俯視眼前華池,心中一片寧靜淡然,漸漸趨於澄徹透明。
欲成仙,先為魔,若還要陷於人情世故,愛憎取舍無法決斷,不能堅定自身信念,又如何能夠一窺大道?不經風雨,不見彩虹。風雨之後或許是洪水滔天,或許是彩虹當空,都需自身見證,方能明了此中真諦。
若我對,一切便是晴天。若我錯,便讓我做那撲火飛蛾。寧可燃燒自身求光明,不可於囚籠裏坐等死。
屏翳婉然閉目,心中默運法訣。不過片刻便達到渾然無物之境,此時正好。
不成功便成仁。屏翳睜開眼來,她帶著絕對的平靜,尋雨劍揚起,劃過虛空,帶起些微寒光,以及淡淡的冷意,如冰雨般落下。
愈來愈近,終於挨近女子的雪白皓腕,爾後兩者相遇。
屏翳已然將左腕護體法力散去,又撤下肉身防禦。故而當尋雨劍全力落下,雖然艱難,但也將手腕割破,劃出一道痕跡。爾後自傷痕之處緩緩流出血液,順著指尖滴滴答答落下,落在那一方安放著白骨的華池之內。不一時,便將她的纖手染成一片血色。
禁製之外,寧飛宇韓真人兩人警戒觀望,此地雖然不會有人來搗亂,但事關能否出去的大事,他們也是不敢怠慢。
見到屏翳割腕放血,兩人都有些毛骨悚然,那一方華池可是不小,所需的血液元氣可是極多的。
屏翳將尋雨劍化去,依舊是清如洗的玄冥真水,將之溫養在體內。
做完這些她微微蹙眉,有些自嘲的想到:原來身軀強橫堅硬,也不全然都是好事。便比如現下,血液是流了出來,傷口卻在飛快修複,她不得不運轉法力,去抑製傷口。非但如此,她還要運轉全身精血元氣,加速往左腕流去。如此才能快速完成獻祭。
白骨沉默著,期待著,空洞的眼眶內墨黑一片,似語不語。見得那些蘊含元氣的血液流下,他又是欣喜又是難過,心緒複雜難言。
不過當他凝神細細感應之後,頗為驚詫莫名。他道:“你這血液為何是紫色的?”
屏翳疑惑道:“我便是紫色血液,這又有何奇怪不成麼?”
白骨不理會她的疑惑,而是興奮道:“方才還未注意到,你的原身是什麼妖?”
屏翳微微一驚,想起當年她在地宮之中,獲得燭老妖傳承一事來。自那之後,她已經褪去青鱗蟒蛇的妖身,成為了燭龍之軀。此事她一直不甚注意,燭龍之軀也不過是使她的肉身更為強悍一些,她的雙眸擁有看破幻境陣勢之能,至於其他作用她還真未仔細發掘。
聽這白骨一說,似乎連她的血液也都不同尋常?看來她對自家妖身還不甚了解啊。
白骨見她竟然在此之時走神,委實有些氣惱無語。
他不得不再問一次:“你是什麼妖修來的?”
屏翳心念電轉,回道:“屏翳也不甚明了,我這妖軀似乎是燭龍。”
“燭龍?當真是燭龍?”
白骨聲音都透出喜悅來,他大笑道:“燭龍好,好啊。好!好!好!如此一來,我成功希望又大了一層,而且……”
言到此處,他卻閉口不言,沉默下來。
屏翳等人雖不知他為何這般高興,但聽他所言也算是一件好事,他們自然喜悅。尤其是韓真人,他聽聞屏翳乃是燭龍之身,當真是驚詫莫名。他暗暗一歎,難怪這位屏道友實力這般了得,原來卻是燭龍成道,難怪他亦無法看破她的原身是什麼妖,原來如此。
血液愈流愈多,漸漸將華池底部淹滿,而後又淹沒那具墨玉般的白骨。
眼見自身血液不斷流出,伴隨而來的則是一陣陣的痛感。
到了她這樣的境界,再如何疼痛都不能叫她分心他事。隻是屏翳有些恍惚,亦有些**的感覺。
若是此時有他人見到,定要說此人已然瘋了,竟然割腕自殺麼?真是不可理喻呀。
隨著血液流失過甚,華池內血液漸漲,屏翳麵色漸漸蒼白。也感覺愈來愈虛弱。隨著血液流出的還有她內體元氣,她隻覺頭愈來愈重,想要昏昏欲睡,忘卻一切煩擾。立於華池邊上,手染鮮血的女子,望之便有一種奇異妖豔之美,縈繞在身。
屏翳強自提起精神,華池中血液愈來愈盛,白骨早已被淹沒其中。
眼見紫色血液升高,終於達到需求。她暗暗鬆了一口氣,爾後跌倒在華池邊上。這一池血液源自她自身精血元氣,如此失去自然令她元氣大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