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前方阻路人(2 / 2)

老道將手中棋子放下,道:“道友為何要去龍宮?可是聽聞龍宮開出好處,欲去助他一把,與我朝陽穀、虞淵兩方為敵麼?”

屏翳搖頭道:“非是如此之故,小女子乃是應了約,去往參與宴飲罷了。”

老道有些愕然,隨即大笑一聲,“倒是老道想得差了。”

他頓了頓,將拂塵一擺,嗬嗬笑道:“不論道友所行為何,終究是要去那龍宮一趟,既然如此,道友可願上來一坐?”

屏翳淡淡一笑,輕吟道:“前輩所請,故我所願,晚輩不敢辭也。”說罷輕輕一踏,就起身飛往那片雲霞之上。

她心中暗思,此行能夠不起刀兵,那是最好。若是不能避免,那也非她之故了。

白衣老道麵上一笑,請屏翳坐下,他口中道:“老道此番於此暫為鎮守一方,雖非心中所願,但也不得不按規矩從事。老道我早已年邁,向來又不善與人動手,而道友能過了前方阻攔,想來手段必是不凡。”

白衣老道沉吟片刻,複又言道:“是以老道我思慮再三,倒是想到一樁妙法,不若道友與我對弈一局,若是道友勝了,你隻管隨意去留。若是老道僥幸勝了一分,還請道友棄了心思,不要再去龍宮。老道此議,道友以為如何?”

屏翳暗暗發笑。

這白衣老道說甚麼不善與人動手,那不過是虛言罷了。

隻是他既然不欲直接動手,願以一局棋論輸贏,倒也是一樁好事。

此局能勝固然是好,就算敗了也無傷大雅。

她雖接了請柬,應了金龍王所請而來,但此時已是生了諸多變故,她也不想輕易卷入這幾大勢力爭鬥中去。

需知戰爭最易死人,她不過是個局外人,又何必要往裏跳?

她心中沉吟片刻,也就點頭應了此議:“就如前輩所言,我等以一局棋見分曉。”

老道撫掌笑道:“善,理當如此。”

兩人對坐,棋盤重新擺好。

屏翳是客,執黑子先行;老道添為主人,執白子後行。

這一局棋,已然開始了,不知最終到底是誰勝誰負?

圍棋一道屏翳早就接觸過了,那時還是在東勝神洲上,她扮作凡俗之人遊曆四方,為尋求元神大道時所學。這些對於修道中人來說,均不過是小道,隻需看上一眼便會,但能否精通卻又是兩說。她學會圍棋至今也不過百餘載,於那些前輩相比,卻是不值一提。

而圍棋這一道到了極高境界,也與修煉有些類似,講究一個機緣悟性。悟得通則更上層樓,悟不透也就罷了,並不如何。

天地萬物,能到極致者,都有相通之處。

大道三千,本就緣自於一。

屏翳取了一枚黑棋,在手中把玩片刻,隨後屈指一彈,棋子落在棋盤之上。

黑子正落於天元位上,白衣老道有些訝然,隨即失笑一聲:“老道不曾想,道友棋路竟然如此霸道。”說罷他取了一枚白子,落在西南星位上。

落子天元,乃是第一手棋下在棋盤正中。圍棋對弈規則向來是先占星位,後拆邊。爾後再向中複發展。第一手棋下在天元,實則其價值不大。若是第一步就走天元,說明自身棋力高絕,亦有些蔑視對手之意。自然,也並非不可如此而為。

屏翳取手下了一黑子,才回眸笑道:“晚輩也是心無掛礙,此事又無關大局,是以難得放肆一回,到讓前輩見笑了。”

白衣老道將白子落定,道:“此言不然也,我輩中人如何行事,就猶如執手行棋,當心無掛礙才是正理。那些凡塵俗事,既可入棋中,卻又不可帶入棋中。”

“前輩所言頗有玄機,晚輩歎服。”她一子點出,落在棋盤上。

“不過是些心得罷了,當得甚麼玄機?”白衣老道拍出一枚白子跟上。

兩人你來我往,黑子白子相繼落在棋盤上。

過不多時,棋盤上已有無數黑白棋子。屏翳與這白衣老道,互為攻守之勢,無數黑子仿若千軍萬馬,欲要攻城陷地。而無數白子亦是爭鋒相對,絲毫不讓一步。兩者為攻勢一方犀利無比,守勢一方亦謹守門戶,極為嚴密。無數殺招暗招陰招損招絕招,都一一現在棋盤上,兩人各有目的,借這一局棋交鋒。

這番交鋒雖隻是限於一張棋盤上,但這一戰,又何曾止於這一局棋?

這一場大劫,也如一局棋。不過是天地為棋盤,眾生為棋子的大棋局。

君又可知,執棋者為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