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芙蓉謝恩與伊釋前嫌明寶認伊做義母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
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闌玉砌應猶在，隻是朱顏改。
問君能有幾多愁，恰是一江春水向東流。
南唐後主的詞，虞美人，卻如此貼合我現在的心境。春花秋月，雕欄玉砌，而我心內，那一腔愁緒，又怎能訴說。
回到杭州府的我，並沒有去長興鏢局暫住，而是隨著錢大人回到了杭州府衙。
回杭翌日，晨。我剛起來，坐著喝茶清腸胃。就聽得屋外，摩勒道：芙蓉夫人還請回吧。小姐長途奔波，定然還未起身。
芙蓉的聲音，道：啊，這般，我倒未想到，好罷，你告訴你家小姐，待她起身，請往花廳移步，我叫下人預備了些許糕點，欲與她一敘。
我輕聲走到門前，透過門縫，看見芙蓉，這是我回來後第一次看見她，她倒是容顏未改，更添了幾分官家夫人的雍容氣度，未來的吳越王後，看來她已是了。
摩勒道：定然會轉告小姐，請回吧！
我道：慢著，摩勒，我已起來了！
芙蓉麵帶喜色，道：妹妹起身了？這甚好，與我同往花廳坐坐，敘敘舊，可好？昨日回了娘家，未能見著妹妹，是以今兒大早便敢了來。
我看著她情真意切的樣子，不由得頷首。
花廳。
我與她坐下來，多年不見，略覺尷尬，不過她倒是對我異常親切，道：妹妹劫後餘生定是感慨不少，如今回來，雖紫霞山莊已不在，妹妹可把此處當作自個兒家裏。
我笑笑，不作答。
芙蓉觀察我，道：可是點心不合心意，我叫下人重新去弄。
我搖頭，道：芙蓉夫人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是秦伊並無甚心思吃點心，莫要再費心了。
芙蓉沉默了一會，道：我曉得了，妹妹仍為往事責怪芙蓉。
我搖頭。
芙蓉輕歎，誠懇的看著我，道：秦伊，我曾對你萬般苛責，卻從未想過你會為我接生，又以身換身，去了長安。自昨夜回府，聽大人講你回來，我真心歡喜，你是芙蓉的救命恩人，亦是明寶的恩人，這份救命之恩，我與明寶是如何還不清楚的，我亦知，以前我那般為難你，結下的恩怨，並非一天兩天可解，但，仍希望可與你盡釋前嫌，不留遺憾，你不知當年我曉得你被賜死，我是怎般悔恨，多謝上蒼未曾顛倒是非，你仍在世上，妹妹可否莫要再恨我？芙蓉這裏給你再次賠罪了！
她這一番話，說得我愈發不知該如何回應了。
她見我不語，道：看來，妹妹是不願原諒我了。說罷，忽然拎起裙角，在我麵前跪了下去，我大驚失色，忙去扶她，道：芙蓉夫人！不可，萬萬不可！
她抬眼，道：我乃誠心求你原諒，莫要阻我！
我歎，亦跪下來，麵對她，我輕聲道：芙蓉夫人，往事譬如死，你我何來恩怨？
她麵露驚訝之色，隨即微笑，道：多謝，多謝妹妹！
我凝視她，歲月，在她眼角刻上了痕跡，一笑，那皺紋，淺淺。我輕聲說：這許多年過去，你我還需得計較甚麼？
她歎：不知為何，我倒有些盼你並非如此輕易原諒我。秦伊，你良心真真好，過去，是我誤解你，我那時年輕氣盛，不知天高地厚，你這般的人兒，是值得大人如此眷戀啊！
我搖頭，將她扶起，我們再次落座，我道：莫要再說。
芙蓉頷首，道：你可想見見明寶？
我適才就聽得她說明寶二字，想必是當年我為她接生下來的那個小嬰兒了。我道：自然是要的，他叫明寶？
芙蓉臉上洋溢著一股子自豪，道：是。說罷吩咐身旁的丫環，道：去書房把明寶少爺領來。
丫環銜命而去。
我倒茶，道：這些年，夫人生活得可好？
芙蓉看我，道：你欲聽真言抑或假話？
我道：自然是真的。
芙蓉歎，道：活著而已。
我意外，道：唔？如此這般？？
芙蓉凝視我，道：大人如若心在我處，多少個你都奪不去，可惜……我
我道：不可能。我心想，錢王曾留下一句話，留給後人多少的豔羨，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如此溫情的一句話，就是講給芙蓉聽的，現在她這般說，叫我如何相信？
芙蓉道：大人又娶了幾位夫人。
我愣，道：為何？大人當初可是寧打內子，決不納妾的主兒啊？
芙蓉凝視我，道：男人娶妾本就天經地義，不過……她笑了笑，道：至於，你問為何，你若看見那幾位夫人，便可知曉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