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在那一刻,她的腦袋,應該不是清楚的。
而伯賢和她興許是不一樣的,因為此刻的他的神情,讓相瑞知道,他對於這件事是如何出奇的冷靜。他能夠鎮定地將已經思想混亂的她送到安全的地方,並這樣淡定地向她揮手作別,他一定是經過了嚴謹而又冷靜的思考,隻是現在她的這一番胡作非為,將他的計劃完全打亂,也將他的犧牲和付出付諸東流。
相瑞跟在伯賢的身後漫無目的地走著,那樣不發一言的他讓她有些害怕。他是生氣了吧?她想。如果她就這樣上了救生船,這樣簡單地與他揮手作別,甚至可能是生死的離別,他會覺得更好些嗎?或者,這樣才是他想要的?
她這樣想著,默默地跟在伯賢的身後一步又一步,她想的那樣專注,以至於並沒有意識到,身前的伯賢突然停了下來,而她還是這樣往前走著,冷不丁撞上了他的背,反射性地捂著生疼的鼻子‘啊’地一聲。
伯賢也被她嚇了一跳,這才機敏地轉過了身,發現她不過隻是不留神撞到了他之後,才緩緩的呼出了一口氣。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好像是綁在自己身上的一隻小動物,如果不好好看緊,就會受傷,就會走丟。這樣的想法不止一次浮現在他的心頭,卻讓他反應得有些不知所措。
或許從她救起他的那一刻,他已經是逃不掉的了,無論她做出什麼樣的決定,走也好,留也罷,他隻能接受,隻能跟從,隻能默默守在她身邊,不讓她再受到傷害,僅此而已。
他有些憐惜地摸摸相瑞的腦袋,那與他相差了整整一個頭的個子,在現在看來特別的嬌小。本來窩在胸腔中的一股子怒火,現在看著她的臉,突然被消得一幹二淨,一個火星子都蹦不出來了。
“為什麼不牢牢抓住機會?你應該知道,留在這裏,能不能等到下一批的救援船都是不能肯定的。”他的眼神十分落寞,即便是看似責問的話,聽起來,也盡是心疼。
“你不是也一樣嗎……”相瑞小聲地說,“在這裏的人,大家都一樣啊。”
聽了這話,他忽然感覺濕了眼眶,此刻她並沒有看著他,這話是那麼的柔軟又那麼淒涼,他隻想把那麼單薄的她擁入懷中,隻是,他不能。
他並不想再去追問她為什麼從船上下來,他的心裏仿佛有一絲過分的期待,可那期待究竟是什麼,究竟會把他帶到一個什麼樣的境地,他心裏很明白,所以,更不敢去觸動。他有些害怕,怕自己走出了這一步,便再也收不回手了。
“況且,我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相瑞正想換個話題讓伯賢打起精神來,誰知他趕緊將她的話打住,“這論調還是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