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離抬眸瞧見文書上最刺眼的三個字，沉著的心在這一刻終於死了。
果然，藍潼肯和他同桌吃頓飯，為的就是事後跟他和離。
景離心中苦笑。
他這樣的人，不管到哪裏都是累贅，藍潼肯給他一紙和離而不是休書，多半也是看在家主和正夫的麵子上。
藍潼沒想到自己這種連男朋友都沒有過的人居然會有機會商議離婚的事，她麵對景離盡量放輕了語氣，道：“你若願意和離咱倆就和離，你也不必回將軍府，我在府中給你買處院子供你居住，每個月定時派人給你送去生活費，就算你以後再婚生子這錢我照樣給你。”
她一邊說著，一邊觀察著景離的反應。
景離捏著和離書的手指不自覺地用力，指骨泛白，紙麵被他捏出皺皺的紋路。
他心裏清楚，藍潼能跟他心平氣和地說出這麼些話，多半也是家主和正夫的主意，否則憑藍潼的性子，不直接將他連人帶東西扔出家門就不錯了，哪裏還會想這些事。
說不出的哀怨無處發泄，隻化作心裏的鈍痛隨著手中的碎玉一同刺痛掌心。
獨自生活嗎？
好像聽著也不錯，把他扔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獨自等死，省的留在藍府繼續連累旁人。
他壓根不指望藍潼會給他送生活費，畢竟藍潼如此厭惡他，口頭上這麼說也隻是為了讓他早早簽下和離書滾出藍府。
藍潼看著他手中攥緊的碎玉再次紮進手掌，鮮血順著指縫緩緩滴在地上，心中大致也明白了景離的心情。
這個世道女子為天，和離後的男子多半要被人嘲笑，獨居的男子再生活中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景離應該是害怕單獨出去住會遇到什麼危險。
望著景離那張早已失去血色的臉，她猶豫片刻，伸手將和離書拿了回來。
“你若不想，那就不和離了。”
養他一輩子算了，起碼有個名正言順的夫郎在，以後也不怕被催婚。
景離本來都準備簽下和離書了，未曾想藍潼忽然如此舉動。
適才拿著和離書的手還頓在空中，他呆呆地望著藍潼，一時之間竟不知做出什麼反應，無數可能性從他腦海裏快進一般閃過。
藍潼是忽然良心發現了嗎？
不可能，藍潼根本沒有心。
否則也不會挨了這麼多打仍舊是一副無所叼謂的模樣。
或許藍潼是覺得這麼讓他離開實在是太便宜他了，想繼續把他留在府裏欺辱磋磨，等他半死不活的時候再扔出去。
相比在一個沒人管的地方孤獨死去，留在藍府被羞辱致死似乎沒什麼區別。
景離灰暗的雙眸裏劃過一抹苦澀的笑意，他知道他沒有選擇的權利，便也任由藍潼替他做了這個選擇。
藍潼收起和離書，沒注意到景離情緒的變化。
“往後你就留在藍府繼續做我的夫郎吧，我會警告那些下人更正對你的態度，若是有人欺負你你可以告訴我，我會替你做主。”
最後一句話落在景離耳中簡直諷刺極了。
他手心的傷口還在痛，碎裂的玉片狠狠紮進肉裏，那就是他求藍潼做主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