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剛才那些平民來說。戰爭已經獲得勝利,但對我們軍人來說,隻要一天沒有踏上東京的土地,就決不能算是真正的勝利——新38師114團上尉方靖邊
1945年7月,新一軍奉調回國並在南寧集結,準備進攻廣州灣,8月初,新38師作為先頭部隊已經推進到玉林一線,而此時方靖邊3連也進抵玉林城郊。由於新38師前進速度太快,軍部命令他們暫時停止前進,以待其餘兩師及直屬部隊在貴縣集合,並取道梧州往廣州進發。
玉林城郊剛修好一個美軍飛機場,114團駐地正好與機場相鄰,機場附近的老百姓第一次看見方靖邊他們這種裝備的中國軍隊,感到非常好奇,紛紛擠到營地門口觀看不休,一時間軍營仿佛變成趕集的集市,哨兵驅趕幾次後,才開始慢慢散去,但一些小孩卻依然蹲在那裏玩耍,哨兵也隻得由他們去。
方靖邊從連部裏看著外麵的情況。忍不住說道:“回國快兩個月了,走到哪裏都是這種情況,看來大家對我們很有興趣……既然這樣,軍紀還是應該多注意一點,告訴弟兄們,這裏可不是緬甸。李楊,你們排上那兩個搶劫的家夥處理了嗎?”
李楊正在低頭擦拭自己那支M1911手槍,聽到方靖邊這句話,忍不住說道:“長官,他們搶的是漢奸的東西,而且大部分都分給當地的老百姓。”
方靖邊淡淡地道:“就因為搶的是漢奸的東西,所以隻是挨鞭子,要搶的是平民,就該就地處決了。”
“為什麼?”李楊覺得方靖邊可能回國後腦子就變得不太正常了,以前在緬甸的時候,別說搶點東西,你就是把他們統統拉去槍斃,這位長官也不會多管,事實上,方靖邊自己在緬甸就處決過不少當地所謂的“平民”,比如八莫那次。
方靖邊解釋道:“因為是不是漢奸並不是他們可以認定的,就算是漢奸,他們也沒權力自己去處理。知道嗎?”
李楊哈地一聲,忍不住笑了出來,他說道:“長官,你說的這些東西……我怎麼聽起來像是軍事法庭那群娘娘腔的話?以前我們不都是這樣做的嗎?要按這種道理,你也該上軍事法庭了。”
連部裏其他幾個軍官聽到這番話也忍不住笑起來,那兩個弟兄搶漢奸的大洋和衣物,在他們眼裏實在是算不得什麼,長官居然因為這個懲罰他們,簡直有點莫名其妙。方靖邊皺了皺眉道:“以前是在緬甸,對付的都是緬甸人,而現在是在國內,如果誰都可以對自己認定的漢奸使用武力,那和土匪有什麼區別?”
李楊分辨道:“可他們把東西都分給了窮人……”
方靖邊淡淡地說道:“富人就不是中國人了?我們當兵打仗,為得應該是整個民族,不是什麼窮人富人,既然是這樣,漢奸也是我們民族的——隻不過是敗類而已,那我們就應該給他們一個公正的審訊,而不是自己宣判然後自己執行,這和在緬甸處決日本人和緬甸人完全不一樣,所以營長才會要求我們連處置那兩個家夥,就是要殺一儆百。”
李楊歎氣道:“長官,真的是營長的要求?”他並不想處罰那兩個搶劫的士兵,他們打仗都是好樣的。
“連這些話都是他說的,你以為我會對漢奸有什麼好感?”方靖邊隨口說道,確實,他對這些投靠日本人的家夥恨不得親手槍斃幾個,但理智卻告訴他長官說的沒錯。所以現在也隻好拿那兩個倒黴的家夥做個示範。
李楊無精打采地說道:“長官,我會去處理的……”
不遠處的飛機場忽然傳來一陣隱隱的歡呼聲。然後就是各種槍聲,但聽起來卻好像是朝天開的,方靖邊他們心頭劇跳,早就知道這一天快要來到,但一時間竟然不敢相信會這麼快降臨,所有人的心髒都抽緊了,會不會是敵人的便衣隊?不可能,這裏怎麼會有便衣隊。但還是戒備一下的好,方靖邊立刻站起來命令道:“進入戰備!”
這時連部的電話響了起來,還沒等通訊員伸手,坐在邊上的陸俊就搶過電話,說道:“喂,這裏是3連,什麼事……”
電話傳來一陣噪雜聲,仿佛那邊正在有幾十萬人在狂歡,各種興奮的喊叫、狂熱的喧嘩和粗野的罵聲充斥在其中,在這雜亂的聲響中,卻有一句話清晰地鑽入陸俊耳中,霎時間,他仿佛被天雷劈中,腦海中一片空白,臉上露出似哭似笑的表情,他喉嚨動了動,想要說些什麼,嗓子裏卻幹渴的難受,什麼也說不出來,整個人仿佛搖搖欲墜,拿著手中的話筒卻不知道放下。
看著陸俊奇怪的表情,方靖邊預感到那件事情發生了,他先勉強控製住自己的呼吸,別讓它過於急促。才澀聲問道:“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
陸俊從夢幻中驚醒過來,他斜倚在桌子上,神情如癡如醉,不停地喃喃自語道:“日本投降了!日本人投降了……他們投降了……他們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