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節 入城儀式(1 / 2)

歸來夾道萬人看。朵朵鮮花擲馬前——青年軍軍歌

1945年9月15日,廣州中華北路。

這是當時廣州最寬闊的道路之一,大約可以並行六輛卡車,道路兩旁已經是人山人海喧鬧無比。幾百名佩著憲兵袖標的新38師士兵正在維持次序,以免人們擠到道路上來,在這條長大約一公裏半的中華北路上,每隔二十步就豎有一麵彩旗,一直延伸到一德路、長堤、靖海路、壽康路,彩旗的終點就是中山紀念堂,在那裏,狂妄的日本皇軍即將俯首服輸。

在中山北路的端點,也就是第二戰區司令部受降長官們即將入城的地方,用月桂枝編織成一個巨大的凱旋門。和法國人的那座不同,它有三個拱門,每個拱門上麵分別用桂花紮成“中華長雄”“凱旋而歸”“明標青史”的字樣,這是國立暨南大學的女生們用整整五個日夜的時間才做好的。現在這些可愛的女孩們手裏都捧著一大束鮮花站在凱旋門兩側,由於過於興奮,每個女孩的臉蛋都變得紅紅的,她們有的穿著抗戰時流行的女童子軍製服,也有的穿著白色長裙(那是她們的校服)。再往後麵就是各學校的大中學生,無論什麼時候。學生的血總是最熱的,為了能近一點看到今天上午的入城儀式,這些學生天還沒亮就在這裏等著,甚至還幫憲兵們灑掃道路布置彩旗。然後就是廣州市的市民們,當年被日軍強迫觀看他們的入城儀式,今天終於能看見自己軍隊的,闊別七年之後,他們將會用哪一種樣子出現呢?幾乎所有人都已經迫不及待。要知道,雖然新38師已經進入廣州,但大家看到的都是個體士兵,今天看到的卻是整支軍隊。

有些人手裏拿著鞭炮爆竹,準備到時候施放慶祝,但卻被憲兵們製止,今天觀禮的人實在是太多,為了確保安全,隻好禁止燃放這些東西。但這並不影響人們製造聲音的能力,幾乎所有人都在笑著嚷著,雖然很多人已經等待將近兩個小時,最多的已經等了五六個小時,卻沒有人覺得疲倦,似乎他們把七年內的鬱悶和壓抑都在今天發泄出來,所以有著無窮的精力。不過人們的心情卻開始急躁起來,紛紛喊道:“到底什麼時候來啊?”有些小孩偷偷溜過城外憲兵的封鎖線。往外壕那邊跑去偵查,然後回來報告情況。憲兵們對這些小娃娃也無可奈何,這些家夥是不受軍法約束的,就算是國防部的命令也沒用。

終於,部署在城門外的炮兵連開始施放禮炮,一開始人們還在互相交談,後來簡直連近在咫尺地說話都聽不清楚了,大家都隻能對引頸望著凱旋門那邊,期待著新38師先頭部隊的出現。震耳欲聾的一百零一響炮聲之後,人們開始狂喊道:“來了!來了!”整條道路都立刻沸騰起來,歡呼聲響徹雲霄,甚至蓋過剛才的禮炮轟鳴,人們把帽子和手帕往天上拋著,憲兵們要拚命才能把他們攔在黃線以外。

走在最前麵的是新一軍的旗隊,由於這次入城儀式也有盟國參加,所以旗幟裏不但有中國國旗和新一軍軍旗,還包括英、美、蘇等五十二個聯合國國家旗幟,所有旗手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身高都在一米七五以上,他們戴著雪白的手套,身上的軍服筆挺整潔,當旗隊以標準閱兵步伐前進時,旗幟仿佛如雲席卷而來,而這些旗幟下麵,是士兵們冷峻嚴肅的臉龐和皮鞋踩在地麵時哢哢的前進聲。不過奇怪的是,旗隊士兵們穿的是國內新發的軍裝——而新一軍其他士兵身上卻穿著美軍卡其服,護旗的士兵手裏拿著的也是中正式步槍,刺刀刀尖在陽光下耀眼生輝。

旗隊後麵是穿著雪白製服的軍樂隊,他們手裏拿著各種銅管和木管樂器。演奏著國歌和新一軍軍歌,這支軍樂隊曾經讓極度挑剔講麵子的戴高樂將軍都讚不絕口,現在卻失去了表演機會——因為四周的歡呼聲隻能用排山倒海來形容,根本沒有人能聽見他們在演奏什麼,不過樂手們還是忠實地看著指揮棒演奏著。

緊接著入城的新一軍戰車營的十二輛坦克,當它們緩緩駛過國立暨南大學女生們包圍著的凱旋門時,凱旋門上的月桂枝有許多都被震落到地上,這種龐大粗重的笨家夥和邊上輕盈可愛的女孩對比起來更是相映成趣,不過女孩們並不覺得這些家夥有什麼可怕,她們紛紛笑著叫著,把手裏的捧著的鮮花往坦克拋去,有些落在站在外麵觀察的坦克兵身上,有些卻變成坦克的偽裝,不過和戰時樹枝雜草的偽裝不同,這次是用鮮花做的,甚至有一個花環被拋在坦克長長的炮管上。

然後是裝甲車和炮兵隊列,由美製卡車牽引的火炮和塗滿各種星號的裝甲車並行在人群中通過時,人們的心情從開始的興奮和激動,又增加了幾分訝異,他們從來沒有看到居然會有一支這樣的中國軍隊,有些人低聲說道:“難怪聽說新一軍在緬甸打的日本人鬼哭狼嚎,今天看起來卻是真的,你看看這些東西,日本人哪裏有?”

要知道,為了今天的入城儀式,新38師幾乎拿出所有的家底全副武裝,套用一句話就叫“武裝到牙齒”,而師長官也讓搜索營營長對部隊進行強化訓練,正是這位營長,在1942年聯合國日九國閱兵儀式中帶隊奪得第一。這樣重視的原因有兩個,第一。新38師官兵大多有很強的軍人榮譽感,這種凱旋而歸萬人夾道的夢想本來就是他們在緬甸苦戰兩年的理由之一,就像他們在軍歌裏唱得那樣“歸來萬人夾道看,朵朵鮮花擲馬前”,現在好不容易有機會實現,當然要好好表現一番,士兵們都有點迫不及待的感覺。第二,他們知道在長達八年的戰爭裏,許多人已經對自己國家的軍隊失去信心,今天他們必須通過自己鼎盛的軍容讓人民重新拾回自信,找回一個大國必有的民族榮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