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的記憶易於遺忘這一觀點,值得應用於其他方麵,但我們對此尚無足夠的注意。在法庭上,人們對證詞的評價就忽略了這個方麵,人們相信誓言的力量,認為誓言會有純淨人們心靈的巨大威力。這一點是可以廣為接受的,在涉及到民族的風俗以及傳說曆史時,我們會發現,風俗、傳說延續的動機是這樣的,人們以此來消除民族記憶中那些令人不快的東西。通過仔細的研究,我們也會發現,一個民族的民族習慣存在方式和個體的童年經曆的存在方式有很大的相似之處。偉大的科學家達爾文在洞察了不愉快的情緒是人們遺忘的動機這種現象後,提出了針對科學工作者的“黃金律”。
與對名字的遺忘方式相同,印象的遺忘也往往相伴以錯誤的回憶,這描述為錯誤。病理狀態下回憶錯誤——在偏執狂狀態下,回憶錯誤是造成妄想的主要原因的資料很多,但很少涉及到這一動機。仍然遵從目前的研究構想已經不適應了,因此,從我們涉及的這個新的方麵來探討神經症患者的病因是麵臨的一個新的課題。我要做的隻是描述自己的單一的回憶錯誤,這些來自潛意識的動機,壓抑著這些遺忘的材料,以及與此有關的態度和思想,這些被壓抑的東西,會被我們明確地認識到。
在寫《夢的解析》的最後一節時,我碰巧在一個避暑勝地,因此,無法到圖書館查閱有關的資料,我迫使自己在筆記裏通過記憶來找到所有這些參考資料以及引用的文獻,以後再對此進行校對。在寫“白日夢”這個部分時,我想起了一個很精彩的例子,這個例子出現於都德的《總督大人》一書,作者借助一個貧困的書販來表達自己的幻想。我很清楚地記得其中的一個幻想,其內容是一個叫加斯林的人想象著自己在穿過巴黎的街道散步,如何奮不顧身地站在受驚奔跑的馬車的前麵,使馬車停了下來,這時馬車的門打開了,一個偉人從車裏走了出來,握著加斯林的手說:“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是你使我得到了再生,我能為你做點什麼呢?”
這想象的說法即使有什麼出入,我相信也可以通過到家裏查閱該書而得到校正。然而,在我的這個稿子準備付印時,我翻開了《總督大人》這本書校對我的這段手稿,使我感到難堪的是,我根本找不到關於加斯林的這個想象的部分。事實上,這個人也不叫加斯林,而是簡易斯。我找到的第二個錯誤使我發現了我出現第一個失誤的原因。我的名字的法語翻譯是“Joyeux”,而其陰性詞是“Joyeuse”。那麼,我原來錯誤地將這個歸於都德的幻想究竟出自何處呢?它隻能是我自己的作品,我自己的白日夢,我本人並沒有意識到,或曾經意識到過但又被完全遺忘了。或許這是我在巴黎街道上散步時的一種想象,因為在這種情況下,我很孤獨,很希望有一個幫助自己和保護自己的人。後來,沙可讓我加入了他的圈子,在他的家裏,我多次遇到《總督大人》一書的作者。
我有一個患者,有抱負、有能力。有一次,我對他談到我的一個學生,由於他致力於一個很有意義的著作——《藝術家,試論性心理》——而成為我的弟子。一年多以後,這本書出版。我的這個患者堅持說,在我第一次對他提到這件事以前的一個月,或許是六個月,他很確定地記得在什麼地方(或許是書店的廣告)見到過這本書的說明。當時,他的頭腦裏出現了這本書的廣告說明,而且又說,作者對題目做了一些改變,把“試論”改為“論”。仔細地詢問了作者,並比較了所有這些資料後,我發現,這個患者聲稱回憶的這些東西是根本不可能的。因為,在出版前,從未有過這本書的預告,當然,我們可以很肯定地說,在這本書出版前的一年多時間沒有這本書的廣告。當時,我並沒有對這個患者的這種回憶錯誤進行分析,但這個患者這時又出現了一個類似的失誤,他說最近在書店的櫃台上看到過一本關於廣場恐怖的書,現在想查詢一些出版社的出書目錄,然後向這家出版社購買一本,但一無所獲。我向他解釋了他的這種無效工作的原因,這個關於廣場恐怖的書僅僅出現於他的幻想,他的潛意識的動機是,這本書是他寫的,他有和那個年輕人競爭的抱負,也企圖通過一本科學著作而成為我的弟子,這便是他出現這兩種回憶失誤的原因。他回憶起來,這個導致他出現回憶的書店廣告與一本書名為《創造及其產生規律》的書有關。另外,他所提到的題目的變化與我有關,在我說這個書名的時候經常將“論”說成“試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