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事例眾所周知,而且能夠被每個人理解,我的目的在於將這些資料收集起來進行科學分析。如果作為人們日常生活結晶的智慧,在獲得科學知識時拒絕這種提練,對此,我是難以理解的。科學工作的本質特點,並不在於所研究事物的特殊性,而在於用這樣的方式收集事實,然後研究它們之間的內在聯係。
對重要的意向,其遺忘一般來說,在潛在的反對其表現的動機下幹擾時產生。對一些不太重要的意向而言,我們認為與另一種遺忘機製有關,即在另一種材料與這個意義的意向內容在表現上形成聯係時,它就轉化為另一種意義上的意向。這裏有一個例子正說明了這種情況。我十分珍視高質量的吸墨紙羅斯奇吸墨紙。一天,我決定下午在外出散步時買一些這樣的紙,但是,連續四天都將這件事忘在腦後,直到我開始分析這種失誤的原因時,發現其原因是顯而易見的,盡管我通常將這個詞寫成羅斯奇吸墨紙,但我在說話時則將之說成弗利斯吸墨紙(吸墨紙的另一種叫法)。弗利斯是我柏林的一個朋友的名字,這些天他使我出現了一些焦慮、厭煩的思想,當時我無法擺脫這些思想的影響。這種防衛傾向由於其單詞的相似,通過轉移的方式表現出來,原來的意向,轉化為另一種不重要的意向,都有很明顯的表現。我寫了一本關於夢的小冊子,文中總結了《夢的解析》一些觀點,這屬於《心理和生理生活的邊緣問題》係列書的一部分。威斯巴登的出版社負責人柏格曼將書的清樣寄給了我,並讓我盡快將校對好的清樣寄過去,因為要趕在聖誕節前爭取見書。當天晚上我就校對好了清樣,將它放在我的抽屜裏麵,以便第二天早上再將它取出來。第二天早上,我將這件事忘掉了,直到下午,在我看到桌子上的包裝紙時才想起來。但是,這天下午、晚上,甚至第二天的上午,仍然將寄這件清樣的事忘得幹幹淨淨,直到這天下午,才強迫自己將這個清樣投進郵筒。我當時一直不明白這種拖延的原因,很明顯,我並不想將這個清樣寄出,但我不知道為什麼。在一次散步的時候,我給維也納的出版社——這個出版社出版了我的《夢的解析》一書——打了一通電話,我談了一些要求,然後說——好像是強迫性的——“我猜想你已經知道我又寫了一本關於夢的書。”“什麼?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他回答。我說:“你不要大驚小怪的,隻不過是屬於勞溫費德——卡拉係列的一本小冊子。”但他仍對此感到不滿,他擔心這個小冊子的出版會影響《夢的解析》一書的發行,我不同意他的這個看法。問道:“如果我將這件事提前告訴你,你會拒絕這本書的出版嗎?”“不會,我當然不會。”他說。無論是在人格上,還是在實踐上,我的所作所為並沒有什麼過錯,然而對這家出版社的歉意是我拖延清樣的動機。前不久也發生過類似的情況,我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將我關於嬰兒的麻痹的著作中的一些章節,原封不動地搬到《納森格爾手冊》上相應部分,這種做法不大合情理,因此,我很坦誠地將這件事告訴了我的第一家出版社,這件事情也使我感到焦慮。沿著這個回憶線索,我又想起另一件事,在我翻譯一本法語書時,我實際上侵犯了原出版者的權益,未征得原作者本人的同意就在譯文中加上了些注釋,後來我認識到,這個作者肯定會對我的這種武斷的做法很不滿意。
有一句格言揭示了意向的遺忘並非偶然這個常識:“如果一個人忘掉一次,那麼,他會忘掉多次。”
誠然,我們可能會不可避免地產生這樣的印象:關於遺忘和失誤的這些情況,是眾所周知的。然而,使我們吃驚的是,仍很有必要使人們意識到這一點。我們經常聽到人們說:“別讓我去做這件事,我肯定會忘記的。”如果結果的確如此,人們一點也不感到奇怪。以此方式說話的人,實際上已經產生了不去履行諾言的意向,而他自己又不想承認這一點。
通過所謂的“虛假意向的構成”,我們對意向的遺忘,會有進一步的了解。我有一次答應為一個年輕的作者寫書評,但出於內在的抗拒,我一再地將這件事情拖延下去,直到有一天,屈服他的一再要求,答應晚上將它寫出來。我實際上是想做這件事的,但是,又將這件事給忘了,因為這天晚上我不得不準備一個不能拖延的報告。由此,我便發現,我的這個意向是虛假的,因此我放棄了我的這個抗拒的掙紮,拒絕了這個作者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