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們把兩種途徑得到的看法結合在一起,就會得出以下結果。有躁狂症伴隨發生時,自我必定曾經屈從於損失的對象(或者是為損失而悲痛,或者就是屈從對象本身),從而抑鬱症痛苦承受的所有的“反精神發泄”都來自自我,“束縛”也就成為可能。此外,躁狂症病人明白地向我們表示,他擺脫了使他痛苦的對象,因為他像一個餓鬼追逐麵包一樣,追逐著新的發泄對象。
這種解釋看來很有道理,但是,第一它是如此不確定,第二它又引起了新的問題和疑慮,這是我們無法回答的。我們不回避這種討論,即使我們並不奢望它會使我們有更清楚的理解。
那麼,首先在正常的悲傷中也有對象的損失,它無疑是被克服了。而這個過程隻要存在就會吸收自我的所有能量。那麼為什麼在這個過程之後,不會形成勝利階段的條件呢?我發現要立即回答這種異議是不可能的,它再度提醒了我們,我們甚至還不知道用什麼來作為悲痛功能的測度。但是,也許有一種假設可以在這兒幫助我們。如果對象不再存在,現實便根據單獨的記憶和希望進行裁決,而性欲本能正是通過這些記憶和希望依附於失主的對象的;同時自我麵臨是否要有與對象同樣命運的決定,接著,它為自己全部的自戀滿足所說服,切斷對不存在對象的依戀而繼續活下去。我們可以想象,由於這種切斷的過程是緩慢的、逐漸的,因此為達到目的需要消耗的能量很多。
我們想根據對悲痛功能的猜想,來試著描述在抑鬱中完成的功能。我們在這裏一開始就遇到了不確定性。迄今為止,我們很少考慮在抑鬱中的心理位置,也沒有探討在心理中什麼係統或哪些係統之間完成抑鬱的功能。疾病有多少心理過程仍然被已經放棄的無意識的對象發泄所占據,又有多少心理過程在自我中為認同所代替?
現在論述“性欲本能拋棄的對象的無意識代表”,是很容易的。然而,實際上這種代表是由無數個單獨印象(它們的無意識痕跡)組成的,因而這種撤回性欲本能的過程是一個緩慢的逐漸的過程,像悲傷那樣並不能一下子完成。很難判定它們是否在幾個點上同時開始,或者按照某種確定的序列。分析往往表明,記憶的活化是逐個開始的,悲哀卻總是一樣的,單調而乏味,每次發生時有一些不同的無意識根源。如果對象對於自我沒有重要的意義,隻是因為上千種連係而強化,那麼失去他並不會引起悲痛或者抑鬱。性欲本能逐漸撤回的特點對於悲痛與抑鬱是同樣的,兩者大概是為了同樣的目的,通過同樣經濟的安排維持的。
正如我們所看到的那樣,抑鬱的內容要比正常的悲傷多,在抑鬱中與對象的關係不是單一的,矛盾情緒的衝突使這種關係複雜化了。後者或者是構造性的,也就是說它是由這種特殊自我所形成的每一種戀愛關係的元素,或是來自那些失去對象的壞兆頭的經驗。因此激發抑鬱的原因要比悲痛廣泛得多。悲痛在大部分情況下是由於真正失去了對象,由於對象的死亡而造成的。在抑鬱中,愛和恨交織在無數個單獨的衝突中,它們為對象而鬥爭;有的要使性欲本能脫離對象,有的則要保持性欲本能的地位而防禦攻擊。這些單獨的衝突不可能在其他係統裏存在,隻能存在於無意識係統、事物記憶痕跡的區域(成為語言發泄的對照)。悲痛時,該係統裏也有性欲本能的脫離,但沒有什麼東西妨礙這些過程以正常的方式通過前意識進入意識;而抑鬱的這種管道大概由於某些原因或這些原因的共同作用被堵死了。構造性的矛盾情緒就其本質講是受壓抑的,與對象有關的創傷經驗可以激活某些被壓抑的東西。因此與這些矛盾情緒的衝突有關的任何東西都在意識之外,直到出現那些抑鬱的特點。正如我們所知道的那樣,它存在於受到威脅並最終拋棄對象的性欲本能發泄,但隻是恢複了它在發源處自我中的地位,於是愛逃避到自我中,避免了毀滅。該過程在性欲本能退化之後可以成為有意識的,它在意識中表現為自我的一部分與它的自我批判能力的衝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