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7章 科學的回答(2 / 3)

於是,人們會問,宗教為什麼不以下述坦率的聲明來結束這場對它而言毫無希望的爭論呢:“事實是,我不能給予人們一般所謂的‘真理’:如果需要那東西的話,就應堅守科學。但是,我要提供的,相對人們能從科學中所獲得的一切而言,是更美麗、更令人寬慰也更使人高興的東西。因此,宗教是另一更高級含義上的真理。”這個問題不難回答。宗教不可能做出這樣的承諾,因為這將使它喪失所有對人類大眾的影響。一般人隻知道一種真理,即日常語言意義上的真理。他無法想象更高級的或最高級的真理會是什麼樣子。對他而言,真理似乎與死亡一樣,是沒有等級程度之分的,他無法從美飛躍到真,也許會像我一樣,認為他在這一點上是正確的。

因此,鬥爭尚未結束。宗教宇宙觀的支持者信奉一句古老的格言:最好的防禦是進攻。他們問道:這種科學是什麼?它竟倨傲地誹謗我們的宗教——我們的幾千年來一直給無數的人帶來幫助和安慰的宗教?它迄今為止實現了什麼呢?今後我們能期望從中獲得什麼呢?它自己也承認,它無法帶來安慰與興奮。暫且不談這些問題,但這絲毫不意味著它們不重要。它的理論又怎麼樣呢?它能告訴宇宙是怎樣產生的以及宇宙產生之前是什麼樣的嗎?它能描繪一幅清晰的宇宙圖景嗎?或向我們表明在那裏可以找到無法解釋的生命現象或說明心靈力量怎麼能作用於無生命物質嗎?如果它能夠回答這些問題,我們就不得不對它表示尊重。但至今它尚未解答任何一個問題。它提供種種所謂的發現的碎片,而無法使之相互協調,它收集事件發展過程中一致性的觀察材料,並把這種種一致性稱為法則,提出其狂妄的解釋。科學賦予其發現的必然性是多麼微小啊!它教導我們的一切都僅僅是暫時正確的:今天被稱讚為最明智的東西,明天可能被否認,而代之以別的東西,盡管這東西將再次被證明僅僅是暫時的。於是,最新的錯誤被認為是真理。而且,為了這個真理,我們將犧牲我們的最高利益。

我想,隻要自己是受上述言論衝擊的科學宇宙觀的支持者,這種批評就不會過於嚴重地動搖自己的信心。在此,我要提起一段曾傳遍奧匈帝國的話。有一次,那個“惡魔”對著他所厭惡的議會大聲咆哮:“這不是一般的反對意見!它是派別性的反對!”與此類似,正如人們所知,宗教以一種不公正的、邪惡的方式,誇大地指責科學尚未解決有關宇宙的問題。科學的確還沒有足夠的時間來取得這些偉大的成就,因為科學非常年輕——是較晚形成的人類活動。僅選幾個日期為例,我們應該記住,開普勒發現行星運動法則距今隻有大約300年;把光分析為各種顏色的光譜,並建立萬有引力定律的牛頓逝世於1727年——也就是說,距今不過200多年;拉瓦錫僅是在法國大革命前不久才發現氧的。相對於人類發展的曆程,個體的生命是極其短暫的。現在我可能是一個年事已高的老人了,然而達爾文出版其著作《物種起源》時,我卻早已出生了。同年即1859年,鐳的發現者居裏夫人也誕生了。即使再往前追溯,一直追溯到希臘時期精密科學的起源,追溯到阿基米德,追溯到哥白尼的先驅、薩姆斯島的阿裏斯塔恰斯,甚至追溯到巴比倫時期天文學的最早開端,也隻不過涵蓋了人類學家所確定的人類,從類人猿形態進化到人的、肯定有十幾萬年的曆史長河中的一小段。而且,我們應該記住,上個世紀產生了如此豐富的新發現,帶來了科學如此之迅猛的進步,以至於我們完全有理由對科學的前景充滿信心。

在一定程度上,我們必須承認上述批評的正確性。科學的前進的確是緩慢的、搖擺不定的和艱辛的。這一事實無可否認或改變。難怪在另一個陣營中的先生們感到不滿意。他們被寵壞了:“天啟”使得他們過得安逸自在。科學研究的進展一如精神分析的進展。我們把各種期望帶入工作中,而這些期望又必須嚴格地加以控製。在觀察中,我們時而在這裏,時而在那裏,會發現某種新東西,但一開始,它們隻是一些不能黏合的碎片。我們提出推測,建立假設,倘若沒有進一步證實,我們就必須放棄這些推測和假設。我們需要巨大的耐心和準備,用以等待任何意想不到的事情。我們放棄了早期的信仰,以免因它們而忽視那些意想不到的因素,最後我們付出的所有努力都有了回報,那些支離破碎的發現自行組合起來了。我們因而洞察到精神事件的全貌,這樣我們就完成了自己的任務,可以從事進一步的工作了。但在分析中,不得不在沒有實驗所提供的幫助下進行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