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幻想的未來》一書中,我不太重視宗教感覺的深邃根源,而是更關心普通人通過宗教所認識的東西。宗教這個充滿教條與諾言的體係,一方麵以無可匹敵的完美方針向人們解釋了世界之謎;另一方麵,又向人們保證,細心的上帝會照料他們的生活,並為了他們在現世所受的挫折在來世裏補償他們。普通人隻能把上帝想象成是至尊至上的父親似的形象,隻有這樣的存在物才能理解他的人類孩子們的需要,才能被他們的祈禱所感化,才能被他們的懺悔所打動而原諒他們。這整個想象顯然都是幼稚的,與現實毫不相關的。因此任何一個對人類持友善態度的人,想到大多數人永遠不能戰勝這種人生觀時,都會感到痛苦。更令人不可容忍的是生活在今天的大多數人盡管看到這種宗教是站不住腳的,卻仍然采取一係列可憐的防守措施,一步步地守衛著它。人們喜歡加入到宗教信徒的隊伍中以便對付某些哲學家,警告他們:“你們不要輕慢地談論主,褻瀆你們的上帝!”因為這些哲學家認為他們能拯救宗教的上帝,其辦法是把他變成一條非人格化的模糊的抽象的原則。如果過去某些偉人這樣做了,我們不能指責他們,因為我們知道他們被迫這樣做的原因。
再回到普通人與他的宗教上來,這是唯一應當具有宗教這個名稱的宗教,首先想到的是偉大的詩人和思想家歌德在談到宗教與藝術和科學的關係時所說的很有名的一句話:
擁有科學和藝術的人也擁有宗教;但是,兩者都不具有的人,就讓他占有宗教吧!
這句話一方麵對比了宗教和人類最高的兩項成就;另一方麵斷言在生活價值方麵,這些成就和宗教是可以互相說明、互相轉化的。如果要剝奪既沒有科學也沒有藝術的普通人的宗教,顯然我們就違背了詩人的意願。我們獨辟蹊徑以進一步理解歌德的話。生活的艱難帶給我們不可戰勝的痛苦、失望和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為了忍受這樣的生活,我們不能不采用緩和這種艱難程度的辦法。正如謝爾多?弗坦告訴我們的:“沒有輔助的東西,我們是活不下去的。”大概有三種緩和的方法:極大地轉移我們的注意力,使我們無視自己的痛苦;替代性的滿足,它可以減少痛苦;麻醉物,它可以麻痹對痛苦的感覺。這類辦法是不可缺少的。伏爾泰在《天真》結尾中勸告人們種植花草,就想到了轉移注意力的方法,科學活動也是這類轉移。藝術所提供的替代性滿足是與現實相對的幻想,但是這些幻想在心理上產生了影響,因為想象在精神生活中起著作用。麻醉物影響到我們的肉體,改變了它的化學性質。在這些方法之中,找到宗教所在的位置是不容易的。我們必須看得更遠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