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九年五月,朝廷新政初收成效,科舉之中,不乏出身微末的寒門子弟,也有許多大膽的女兒家。反倒是成婚的婦人束手束腳,不肯拋頭露麵,還守著舊日的規矩。元非知道改革不易,細雨潤物,總得慢慢來才好。
雨修挑起了重擔,總領朝政,元非身上的負擔一下就輕了許多,唯一不順心的事情,恐怕就是幾個搗蛋鬼——音政和音雅,這姐弟簡直都是魔王轉世,皮出了新花樣,讓人心累。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錢錢越發聰穎了,教什麼都能融會貫通,和雨修在一塊兒,也能幫到忙了。
梁子青時常來信詢問孩子的近況,都是李甲子和蕭汕接到,再給錢錢提一提。隻不過,錢錢大了,心裏懂得越發多,他不知怎麼知道了當年大楚突襲京城的隱情,對梁子青也越發冷淡,誰若敢提,他必定會生氣。
因為士子雲集京師,梁子青也了正當理由進京,他興衝衝地去看孩子,卻不料,錢錢竟然惡語相向,他的兒子,此刻拿起了太子的架子,怒斥下人放“閑雜人等”入宮。
“淮南王,無召,你為何擅自入宮?”
錢錢人小,氣勢卻不下,他神色淩厲,頗有幾分元非的味道,梁子青僵在了原地,手裏的禮物摔了個粉碎。
“錢錢,你怎麼這樣同為父說話?”
梁子青難以置信地看著錢錢,不明白為何這樣對待他,李甲子見情況不對,上前扶住了搖搖欲墜的梁子青,勸慰道:“你離京好幾年,孩子生疏了,別氣別氣。”
錢錢拂袖而去,寶寶眼巴巴地看著梁子青,唇形微動,分明是在喊爹爹。雖然她很想上前,但卻被倔強的弟弟拖走了,這一次見麵,梁子青回去就病了。
元非知道之後,卻送了句:活該。
若不是有梁子青這樣的內奸在,楚若當初怎麼會長驅直入,他們達成的協定是什麼,元非不知道,但是釀成的結果卻葬送了她深愛的人,此仇刻骨,如何敢忘!
梁子青黯然離開了京城,他長居天仁書院,獨自撫養著孩子,再無續弦。
再後來,李甲子偶爾回到南楚本家,也去看望過梁子青,他身強體健,隻是多了落寞,心態也如沉淵一般,再無波瀾。
蕭汕見了幾次梁子青的兒子,心下時常感慨,幸而還有個子嗣,否則,子青這輩子真是難以撐下去。梁氏門楣比之從前,落魄了不少,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梁家仍舊是京都城僅次於李家的大家族。
戰火和時局讓天仁書院衰弱了不少,弟子幾乎減半,加之國家推行新式學校,世家財政支持也少,這裏便更加清靜了。好在蕭汕求了恩典,以後,天仁書院也將納入國家財政體係,由國家負擔教師薪資,不為任何功利目的,隻為保留一份純潔的文化傳承地。
不過,天下不受利祿誘惑的還是少數,書院弟子並沒有多起來,梁子青倒是很滿意這樣的現狀,他現在也隻希望能多一些靜心修學的學生,再無其他心願。
失去的無法追憶,國家大勢不可逆,他終究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