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在這個現場的參賽者們,想必個個都是身手毫不遜色的猛漢健將吧?”
史蒂芬露出滿意的微笑,如此說道:
“不過,所謂的‘強’,有時候會展現出各種不同的麵貌。就算是強者,也往往會因為一刹那的鬆懈,而被弱者剌死。若要追求真正的‘強’,那麼就需要在任何時候,抱著絕不輸人的力量,擁有比其他人高出一倍,哦不,高出十倍的力量。”
史蒂芬——全副武裝的打扮,簡直就像是即將前往戰場前線一樣。
天空中,可以見到跨騎在專用大型魔法機杖上的航天機兵身影。由此想來,史蒂芬的這副裝扮,恐怕也被傳送到城外的武鬥大會觀戰會場了吧。使用魔法,可以將某些光景送往遙遠的地方,或是牆壁的另一端。
史蒂芬的這副模樣——既是表達對選手們的敬意與共鳴,同時也是一種向來觀看武鬥大會的領地居民及外國觀光客們進行宣傳的手段吧。不管怎麼說,他那副打扮威風凜凜、氣魄非凡,以致他本身就算參加武鬥大會,也不會有任何不對勁的感覺。
“來吧——將諸位鐫刻在身體裏的純熟武藝,展現出來吧!”
“…………”
托魯——一邊心不在焉地把公王的話當耳邊風聽,一邊把視線望向了周圍。
並列在兵營前的決賽參賽者之中,想當然耳,既有和托魯他們一起通過預賽的紅色嘉依卡與大衛,還有薇薇與尼古拉的身影。甚至還有胡戈及貌似他同伴的三名人士,換言之,還有——胡戈的那兩組人馬。
(這種時候,那些家夥就隨他們去了。)
托魯將胡戈等人的存在暫且拋諸腦後。
胡戈一行人,是哈爾特根公國原本的國教納沙真教的僧侶及其虔誠的信徒。當代公王史帝芬·哈爾特根在幾年前取消了國教資格認證,並開始了實質上的鎮壓。因此,他們對公國……或該說對於那兩名唆使了史蒂芬的養女伊琳娜和愛琳娜,抱持著相當強烈的反感。
當然,他們並不求在武鬥大會取得優勝、侍奉於公王麾下,或獲得優勝的獎品。他們的目的,似乎僅是要潛入城內,暗殺伊琳娜和愛琳娜,讓史帝芬·哈爾特根公王“改過自新”罷了。
托魯對這方麵的虛實內情絲毫不感興趣。
雖然對方曾主動向他提議攜手合作,但那些家夥會因憎恨公王的兩位養女而無法做出冷靜的判斷。因此,就算跟他們聯手,也隻會被他們扯後腿,對托魯這一方根本有弊無利。頂多能趁他們鬧事的時候,當成煙霧彈來利用而已吧。
(問題在於——完完全全擺明“我是嘉依卡”的“紅色”,以及基烈特隊的那兩個人。)
不管是哪邊成了他的比試對手,其實都有些麻煩。
(叫我繼續參賽的意思,應該就是要我連那些家夥也一起幹掉吧。)
辛·亞裘拉以嘉依卡、阿卡莉、妮娃為人質,要求托魯交出“遺體”的同時,也要他繼續參加武鬥大會。雖然辛沒有對他說得很仔細,但那應該是要他“打倒其他‘嘉依卡勢力’,交出所有‘遺體’”的意思吧?
哈爾特根公王那一方,恐怕不曉得究竟有誰持有幾個“遺體”。
至少他們應該不曉得“紅色”已在之前的島上,拿“遺體”來向托魯他們交換了脫逃手段,而暫且將“遺體”交給了托魯這一方吧。因此,他們恐怕考慮到了“紅色”和基烈特隊持有“遺體”的可能性。
而同時——為了降低“遺體”被奪回的可能性,如果可以的話,他們應該很想鏟除紅色嘉依卡和薇薇吧。當然,他們的想法無非如此——兩組人馬要是和托魯鬥個三敗俱傷的話,那麼就等於一箭雙鵬了。
然而……
(紅色嘉依卡與大衛、薇薇·荷羅派涅與尼古拉·阿弗多托爾……)
不管是哪一組,應該都是強敵吧。
他想盡可能不要用到芙蕾多妮卡的魔法,以作為最後的殺手鐧——不用她的魔法作戰的話,必會被迫麵臨苦戰。
托魯一邊想著這些事情,一邊望著他們那邊。這時——
“…………”
他忽地和紅色嘉依卡視線相交。
她有一瞬間露出了複雜的神情——既像為難,又像忿怒,令人難以判別其意的神情。但她馬上就收起了表情,將視線轉回到露台上的史蒂芬。
簡直就像是意欲斬斷自己的眷戀與躊躇。
雖然在預賽時他們聯手作戰了,但從此刻起,就完全是競爭對手了。
對方應該也跟托魯一樣,想著大致相同的事吧?
(可惡……我到底在幹嘛啊!)
托魯想稍微擺脫掉一些鬱積在胸口的焦躁感,短促地歎了口氣。
他該思考的是嘉依卡和“遺體”。
目的?生命?他該以何者為優先?
他還沒得出結論。
不知幸或不幸,直到這場武鬥大會結束以前——至少直到托魯兩人獲勝或敗北的結果出來以前,都還可以細想。
然而……
“——托魯。”
在他身旁的芙蕾多妮卡——現在是多明妮卡的外貌,亦即成熟女性的姿態——出聲向他催促道。
他一回過神來……史蒂芬的喊話早已結束。哈爾特根公王翻揚起繡著王徽刺繡的大衣,旋身離開了露台,徒留離去的背影。
“那麼——接下來要怎麼做?”
“…………”
托魯含糊地搖了搖頭,再次歎了一口氣。
——————————
那一天很特別。
從一大早,村裏的氣氛就很不一樣。
“……哥哥!”
就連尚未出師成亂破師的阿卡莉,也能清楚地感受到這點。
動靜跡象並不難察覺。雖然大家並未歡蹦亂跳、失去冷靜,但村裏的許多人……尤其是小孩和年輕人,話變得比平常還多,表情也變開朗了。
雖說是亂破師,但並非全然毫無感情。
已出師的亂破師,僅隻是知道壓抑感情的方法罷了。他們既身為人類,當然便有一顆會為某件事情感到開心、感到高興的心。若是尚修行到一半的年輕人,則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在與世隔絕的亞裘拉村裏——外人來訪是很特別的情形。
盡管是熟識的外人,但他們為這座時間仿佛停滯了般的偏僻村落,帶來了外頭匆忙又美好的氣氛。
“……托魯哥哥!”
阿卡莉穿過村莊的中央廣場,往東“門”而去。
團團圍住亞裘拉村的“結界”……亞裘拉村設置了柵欄作為村落的邊界線。阿卡莉在柵欄的間斷處找到了她在找的人,於是跑了過去。
“——阿卡莉。”
托魯正在調整自己的裝備。
雙機劍掛在腰上,身穿暗色的亂破師裝束。雖然乍看看不出來,但他身上應該到處都藏有飛鏢、煙霧彈等道具吧。
當然,尚未上過戰場的他,會做這種打扮,其實十分罕見——不,應該說是他的第一次。尤其那件亂破師裝束,是其他人轉手給他,而非配合他的身材量身訂做。因此,給人一種有點不太協調、各處尺寸微妙不合、整體穿起來不太順眼的感覺。
然而——
“你要去迎接商隊?”
“是啊,我要去迎接哈絲敏他們。”
托魯以笑臉回答阿卡莉的問題。
一副高興得不得了——的模樣。這名少年,恐怕是現在村裏最高興的人吧。不知是幸或不幸,生性坦率的托魯,內心情感總是直接顯露於外。
亞裘拉村每幾個月會有一次把巡回商人迎來村裏。
與世隔絕的亞裘拉村,基本上缺乏與外麵世界的聯係。無法自給自足的各種生活用品,皆由巡回商人的商隊運來。因此,對亞裘拉村的人們而言,商隊是非常重要的存在。
這巡回商人的商隊,是亞裘拉村選中,並準許其得以入村的對象。他們出入村莊也已經持續好幾代了,村裏的人,任誰都熟識商隊成員的麵孔——換言之,他們雖不是亂破師,但也等同於自家人了。
因此,巡回商人要來的那一天,村裏會派人去“迎接”。
雖然有數條可進入亞裘拉村的路徑——但每一條都必須通過偏離主要幹道的細窄隘路,簡直可說是山徑或獸徑。而且,土石會因季節或天候變得鬆軟,恐有地表坍方的危險。因此,必須根據時節來選擇不同的路徑。
雖然這是讓亞裘拉村成為天然要塞的要素,但想當然耳,對巡回商人來說,簡直就是不便至極。他們在大型馬車上裝滿了行李貨物,在隘路無法轉換方向,若選了錯誤的路徑前進,就不得不麵臨進退兩難的窘境。
而且……一旦偏離主要幹道,人就會突然變得很少。
這也代表——強盜或山賊之流很有可能會出沒。亞裘拉村派人“迎接”,其實也是為了要護衛商隊。
當然,並不一定會演變成打鬥的情形。
商隊極少遇襲,而且商人們都有武器,可以做到最起碼的自衛。因此,“護衛”隻不過是為了要以防萬一罷了。正因為這樣,派人去“迎接”時,大多會加派仍在修行中、尚稱不上亂破師的孩子,兼為新人的預先演習。
這次被選為“迎接”的新人即是托魯。
“你看起來似乎很開心呐,哥哥。”
“當然開心啦,畢竟——”
“哥哥那麼喜歡哈絲敏啊?”
“——咦?啊,不,才沒……是說,你……你亂說些什麼啦?”
托魯露出明顯慌張的神色,搖了搖頭。
就是這項特質不適合成為亂破師——雖然周圍的人都這麼說,但托魯本身似乎沒什麼自覺。不過,阿卡莉卻覺得這個“哥哥”比其他“哥哥”,哦不,比村裏的其他所有人都還要有趣,包括他的“這項特質”——
“哈絲敏不是已經結婚了嗎?連孩子都快生了耶!”
麵紅耳赤的模樣,讓他不管說什麼,都顯得毫無說服力。
阿卡莉眯眼說道:
“托魯哥哥真是大色狼。”
“什……什麼啦!莫名其妙!”
麵對半眯著眼,突然下結論的阿卡莉——托魯有一瞬間無法理解她說了什麼。但沒多久,托魯就理解了似地滿臉漲紅,大叫般地說:
“我……我哪裏像色狼了啊!”
“哦不,應該說‘早熟’才對嗎?”
“所以說,你到底在亂說些什——”
“我隻是問說‘喜歡嗎’,又不一定是在說男女之間的戀愛感情。是哥哥自己誤以為我在講戀愛的話題。”
“……”
托魯頓時啞口無言。
欺詐誆騙也算是亂破師的工作,而托魯身為亂破師,果然可說是太過耿直了。就算是用於黔護,若沒辦法瞬間羅列出連篇的謊話,將其他人唬得一愣一愣的話……很容易就會自掘墳墓,迅速地被逼到走投無路。
“這樣啊……托魯哥哥喜歡孕婦呀?”
阿卡莉大力地點著頭說道。
“……哈?”
托魯眨巴著眼睛。
“哥哥覺得那個又大又圓的下腹部很不錯,是嗎?口味還真是高人一等呐。”
“你是不是往奇怪的方向誤解去了?”
“這麼說來,之前哈絲敏來村裏時,哥哥也來回愛撫了她的腹部……”
“她隻是讓我感受一下腹部的胎動而已啦!她不是也讓你摸了嗎?不準說什麼‘來回愛撫’!傳出去多難聽呐!”
托魯大嚷大叫。
這時——
“……嗯?”
仿佛察覺到了什麼,托魯忽地抬頭仰望上空。
他的鼻尖——有水滴滴落濺起。
“——雨。”
阿卡莉喃喃低語。
山中天氣變化多端。
就連住在此地的亂破師們,也不一定能完全預測得了天氣的變化。
滴滴答答地開始下了起來的雨滴——眨眼之間變成了阻礙視線的激烈豪雨,往亞裘拉村傾盆而降。
然後……
“——托魯。”
忽然間,托魯和阿卡莉的身旁,冒出了人類的氣息。
一如既往的神出鬼沒。
對托魯他們這種半吊子而言,辛·亞裘拉——乃他們理應追逐的一個目標。
他已經穿上了雨天用的大衣,對托魯如是說:
“你在家裏待命。這場大雨,讓我們不得不改變預定。”
如前述所說……進入亞裘拉村的路徑,會因為天候而有不同的危險性或不便性。在這種情況下,帶著不習慣實戰現場的新人前往,著實相當麻煩——他應該是做了如此判斷吧。
“……我知道了。”
托魯一臉勉為其難的樣子,點頭答應了。
——————————
“——哈絲敏的死……”
細弱的月光從小小的換氣窗射了進來……阿卡莉打破一室的寂靜,斷斷續續地喃喃說道。
辛剛剛自顧自地說完了之後——便離開了這裏。
“責任在我。”
“……”
嘉依卡並未催她開口。
或許是因為阿卡莉也受不了這般兩個人束手無策,相看無語凝噎的情況了吧。
“阿卡莉……責任?”
“亞裘拉村本來有派人去迎接哈絲敏所屬的商隊。當然,並非出於禮貌,而是為了護衛。”
“護衛……”
“大型馬車要通過山徑,多多少少會有些危險。而且,偏離主要幹道的話,山賊、強盜也會比較常出沒。兼作為新人訓練的‘迎接’,便成了亞裘拉村的慣例。”
阿卡莉一邊凝望著自己的趾尖,一邊說道:
“那一天——托魯哥哥和辛哥所屬的那一隊,本來應該要去迎接的。”
但是,由於乍然滂沱而下的大雨,臨時更改了原先的預定。
尚為半吊子的托魯,被下令在家中待命。為了先確認山路的狀況,有數名亂破師先行前往偵察。同時,也派人去聯絡商隊。
然而——
“派往商隊的聯絡,遲了。如果聯絡沒有耽擱、及時傳到的話,哈絲敏他們恐怕就不會慘死了吧。”
“遲了?為何?”
“害聯絡遲了的人——就是我。”
阿卡莉語氣平靜,就像平常一樣,讓人連她情緒的細微之處也無法窺知。
因此,聽起來簡直就像是在述說別人的事一樣——
“我剛才也說了,那時候原本要去迎接的人馬,是辛哥和托魯哥哥所屬的那一隊。我……我邀了幾名同伴,在他們原先預定會經過的路線上,做了點惡作劇。我們事先在托魯哥哥他們所預計的去程上,設置了簡單的陷阱。”
“為何……?”
“沒什麼作惡的理由。就隻是小孩子的惡作劇。”
阿卡莉如此說罷——然後一副自己也是如今才重新察覺到的模樣,眨了眨眼,添加了這麼一句:
“硬要說的話……就是想要他們的認同而已吧。”
雖然隻有短短一瞬,但阿卡莉的嘴角,似乎有一抹自嘲的笑意閃掠而過。或許那隻是嘉依卡的錯覺也說不定。
“想要讓周圍的大人們、辛哥,還有托魯哥哥認同。”
阿卡莉說當時那個惡作劇,當然不是什麼會讓人受傷的危險陷阱。
然而,雖說是“小孩子的惡作劇”,但那些小孩子都是亞裘拉村未來的亂破師,再加上偏巧那時的大雨,造成了視線不佳——因此,負責聯絡的人似乎中了陷阱,花了點功夫才解脫。
若有按照一開始的預定,多數人一起行動的話,或許同伴就能馬上幫忙解開了。但由於隻是要聯絡告知而已,因此負責的亂破師也就單獨行動,讓情況更加雪上加霜。
結果……負責聯絡的人未能遇上商隊。
而後過沒多久,商隊就遇襲了。
當然,阿卡莉和其他幫忙的亂破師見習生,都從未想過會發生那種事情。從阿卡莉一夥人懂事以來,出入亞裘拉村的商隊都未曾過襲——因此每個人都有點小看了“迎接”的重要性。
還有,由於商隊也來往於亞裘拉村無數次了,因此他們沒有在會合地點等待迎接人馬的到來,而是擅自判斷先行繼續前進,應該也是原因之一。
並不是特定的某個人錯了。
這是由好幾個不幸的偶然所交疊而成的結果。
不管怎麼說,阿卡莉他們所設下的陷阱,本來應該以“無聊的小孩子惡作劇”作結才對。
然而——
“托魯哥哥沒有責怪我。”
阿卡莉眨了眨她的雙眼,如此說道:
“負責聯絡的人如果有按照原訂時間抵達的話,哈絲敏他們便會變更路線,恐怕也就不會過上山賊——也不會因此喪命了吧。換言之,哈絲敏他們是因我而死。雖然哥哥對此事應該也心知肚明,但是……”
據說辛和其他成人亂破師們也同樣如此。
阿卡莉自認是自己的“罪愆”,卻從未因此而受到責罵。不過,或許隻是所有人都忙著將那些襲擊商隊的凶手們抓起來全部殺光,因此才沒空去責備小孩子的惡作劇吧。
但從阿卡莉他們的角度來看,這亦可說是——他們未能獲得償罪的機會。
“所以……跟著托魯?”
“是啊。”
阿卡莉點頭。
應償罪的對象——被害者們全都已經死了。
如此一來,若真有其次的贖罪對象的話,那對象莫過於因他們的死而感到最悲傷、最痛苦的人。莫過於因他們的死,所受的衝擊大到連個性、人生都大變的人。
譬如托魯·亞裘拉。
“哥哥從那天起就不太展露笑顏了。而且,還自己持續進行踏錯一步就會死亡的鍛煉。結果,他雖然具有在亞裘拉村中數一數二的實力,但另一方麵,太過執著於哈絲敏之死的哥哥,被周圍的人評價為‘身為亂破師,情緒過於不穩’。喜怒哀樂盡表露於臉上。情緒的搖擺不定也會波及到能力。雖然這個傾向在哈絲敏死前便時有所見,但在她死後就變得更顯著了。最後,周圍的人判斷哥哥太過於脆弱——不適合以亂破師的身份上戰場工作。”
“…………”
嘉依卡無言以對。
擁有喜怒哀樂、哀悼某人之死的心情,竟被評價為“脆弱”。多麼殘酷的亂破師世界啊!嘉依卡隻認識托魯和阿卡莉這兩個實例而已,因此一直以來都沒有深入思考過——不過,若非克製力強的人,或思考原本就毫無人性的人,不然恐怕真的會做不來那樣子的工作。
然而……
“是我害哈絲敏喪命,換言之,是我害托魯哥哥無法順利成為亂破師。”
阿卡莉總結般地如是說。
“阿卡莉——罪惡感?”
“或許是吧。”
總是一臉凜然端正的阿卡莉,此時卻有一抹摻雜苦笑的扭曲表情,從她的側臉一閃而過。
“在這層意義上,我也是個不適任的亂破師。辛哥也這麼說過。所以我才會跟哥哥一樣,被延後了上戰場的時間。”
阿卡莉短短地歎了口氣——這真的極為罕見——然後如此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