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睡吧。星期一很快就來了。”
她說。驚覺自己不是在應付他,而是心有期待。
治安員那頭傳來一陣奇怪的響聲。她凝神聽了一會兒,斷定他在手淫。她問她是不是這樣。他老實地承認了。竟然是懷著某種喜悅,她自告奮勇地幫助他完成了自瀆。
5
況嵐動用了女人式的小陰謀。
星期一傍晚,她不是單獨去赴約的。她說服一個女同事一同前往。況嵐現在上班的地方是一個事業單位。她最終沒有去幹中醫。這一行對她來說太難了。要將這門技術轉化成謀生手段,需要她用更長的時間去學習,況嵐沒這個條件也沒這個耐心。也許在希臘,對這門中國功夫略通皮毛就可以得到老百姓的尊敬。但這裏是它的發源地,作為一個身單力薄的女人,她到底沒辦法與小鎮徹底脫鉤。最終,還是她的父母動用了城裏的關係,幫她覓得了現在這份工作。離公務員還差一步,隻是個聘用的職工。好在工作輕閑,朝九晚五地上班,還雙休,她有很多時間來想念遠方的情人,或幹點別的她願意幹的事。
那姑娘也是聘用職工,從某種角度說,她們是朋友。況嵐給了女友這樣的暗示:今晚出場的男士,也許將結束你的多年苦覓——這是個急於把自己嫁出去的老姑娘,私底下她多次故意向況嵐透露,她是個處女。這個姿色平庸的正統女孩嘴上不停推脫但行動卻毫不遲疑地答應了況嵐。況嵐對自己有些疑惑:她不太明白自己的小陰謀究竟出於何種心理目的。
小治安員沒有料到另一個女性的出場。他明顯不知所措,像一隻童年遭遇不幸留有心理陰影的流浪貓,眼裏閃出機警的光。另一方麵,他的沮喪顯而易見。他臉色陰鬱,跟在兩個女人後麵,話很少。兩個女人手挽手悄悄說著什麼,似乎在故意冷落他。有時候,她們齊齊轉頭,向他拋去一串詭異大笑,又把頭轉回去,雙雙在沙灘上奔跑。黃昏時分,太陽落進山凹,天空回到早晨時的樣子:清明中帶點沉鬱。浴客如織,鬧聲不絕於耳。兩個泳裝密友始終與治安員保持一定距離,但又不致脫離他的視野。治安員所能看到的是,她們的身材形成巨大的反差:一個骨骼寬闊卻出奇的短瘦、一個體態勻細狐猸十足。況嵐想,這個傻乎乎的男人,他在想什麼?
過了會兒,況嵐跟女友耳語了一句什麼撇下她,走到治安員身邊,與他並肩坐了下來。
“對我的女朋友感覺怎麼樣?”她問他。
“不怎麼樣。”
他似乎要發作了。
“可她很喜歡你。”
不待他回應,她就大喊女友的名字,叫她到這邊來。
“她可喜歡你了,你倆聊聊。”
說著她迎向女友,又與後者一同回到治安員身邊,一左一右坐下。那姑娘比平時還要矜持許多,顯得姿態很高,或許況嵐之前對她的耳語起了作用。剛才況嵐對她說的是:“那小夥子可喜歡你了。”
治安員還沒來得及抗議,況嵐已飛快站起。“你們聊。我去遊泳。”
她卻沒去海裏,而是衝出這塊遊客集中地帶,向西跑去。她跑動的樣子極像一條在海裏遨遊的海鰻。她一直跑,將遊人全部拋到身後。她預感到,她跑得越遠,今天這個事情將越有懸念。
她跑到極其偏僻的海灘一角,坐下來。沒來由地,空落、虛浮的感覺揪住她的心。就這麼坐著。清明的天模糊了,接著黑了,浪聲稀裏嘩啦,海被黑暗吃掉,她眼前隻剩沙灘的一小團輪廓,在浮、在轉。心如此抑鬱,腦子也變得如此清醒。現在她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猥瑣了。可是,她今晚用這種方式來挫敗一個治安聯防隊員,又是何苦來著,有這個必要嗎?
不知多久後,來路上傳來腳步聲,是治安員。想必他找了她有一陣子了。走到況嵐跟前,他一開口,她就重新發現,剛才她心裏那個關於“必要”的疑問是多麼有必要了。
“傻×!”他罵髒話,還重複。“傻×!你的朋友就是個蠢貨。她以為她是什麼玩意?醜成這樣可以,但不能自以為是成這樣。這種女人,別說是我,白送給哪個男人都不要。”
他迎麵站在況嵐前方,黑暗誇大了他身體的輪廓。況嵐感到壓抑。
“你把她帶過來幹什麼?”他聲音小了起來,竟有一點嗔怪。“你想幹什麼呢?用這個醜女來打擊我嗎?”哦!在男女之事上,他倒敏銳。“哈哈!我是那麼容易受打擊的嗎?”他上來抱況嵐。況嵐避開了。他還算知趣,乖坐到她身邊。“我想你了。”他輕聲說。
況嵐恍惚地站了起來。腳像踩著雲。有種表演欲望。她想起希臘男人凝視她的時候,她渾身噴薄而出的光芒。她永恒的愛人一再對她說,她似笑非笑時最迷人。她就回過臉去,讓表情與治安員仰起的臉相撞。她想起史上那些傾國傾城的麗人。她亦走亦停,身體統一於某種節奏中,時急時緩地扭動。治安員會像一隻進入發情期的公貓一樣亂了方寸嗎?答案是肯定的,這男人的聲音悠然飄進她刻意圍砌的魔域桃園。
“你太性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