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0章 次要戰爭(4)(2 / 3)

況嵐這才意識到自己還在病中。一個陌生女人堅硬的責問使她這個病中人為自己傷感。她有種無助感。但她此時不能軟弱。她不得已表現出極大的耐心,向“母親”細致而客觀地解釋短信和電話的內容。她告訴對麵這個必定飽經世事的女人:第一,她病了;第二,她病在恰好她與小輝交往幾天後,事有蹊蹺,她情有可原地對小輝產生了懷疑,於是致電他。就是這些意思。為了使這個電話盡快結束,她又真誠地補充說明:可能是她自己多慮了,她隻是正常的身體不適而已。

仔細聽完況嵐的講述,對方的重頭戲終於拋出來了。

“你自己是不是有什麼病?我們小輝很單純的,可以說,很純潔。”

況嵐像被針紮了一下。“我有什麼?”

“那你對你身體那麼緊張是為什麼?你可跟我說實話嗎?我聽說你們是在海濱廣場認識的。你也知道,我也知道,大家都知道,海濱廣場是什麼人喜歡去的地方。”

況嵐這才發現對方是循循善誘的。也終於洞見了對方今天為什麼給她電話,非要纏住她不放。可悲,她想她是太可悲了。她在生病的時候給那男人致電,招致的結果,是那男人及他世故的母親懷疑她是個不潔的女人,可能會向那男人傳播疾病。也許在他們的推理中,她是一個有預謀的爛、毒女人。況嵐再次想到了她和治安員短暫而奇怪的交往,三天中,治安員在迷失了自我的狀態下向她狂熱地示愛,也許當時他是真誠的,但現在想來,他向她表達的他的愛慕心有多麼虛、多麼易碎、多麼不值得當真!愛情或者別的什麼,從來就依附於自我的利益之下。當治安員感到可能遭遇危機時,他所能呈現的全部是他對自己的體恤,對他人的掠奪。況嵐感到自己被人一腳踩到腳底,她對別人來說隻是一隻螞蟻,任何人對他人來說都是這個角色。況嵐在這種貶損下,感到人格被毀,她怒不可遏。

“你兒子很純潔。別人誰不純潔了?”況嵐很快就不能保持對這個女人的禮節了,她冷冷地說,“請你不要瞎猜疑。我向你保證,我沒有病。”

“你保證有用嗎?我現在告訴你,姑娘,這事沒完。如果我兒子後麵出了什麼事。我不會放過你的!不會放過你的!”

她在威脅況嵐,還重複這種威脅呢。她在向況嵐說明,她的威脅是鄭重其事的。對方終於撕破臉了,那麼況嵐還講什麼語言規範?

“你不會放過我?這個話就有點可笑了。我不管你把我想成什麼樣的人,我現在明確告訴你:對於你的威脅,我沒什麼好害怕的。你什麼時候想來找我,我都奉陪。這樣不行嗎?”

“還不到時候。如果真有那一天,一定會去找你的。”

況嵐本想掛電話的,但想想太屈辱了,很多話如鯁在喉,她該將其中的一些疏通出來。

“現在我們回過頭來討論一下這件事。既然你和你兒子這麼親密,我就不含蓄了。你為什麼就隻知道懷疑我,懷疑別人,單單不懷疑你兒子呢?”

“我兒子很純潔,他就那麼幾個性伴侶。他絕對純潔。絕對健康。”

況嵐被女人中間那個直露的詞小小地驚訝了一下,再次意識到這是一場多麼理智因而謀略極深的對話。她還擊了。對方這麼直露,她還矜持什麼?

“你怎麼那麼確信你兒子純潔?有幾個性伴侶,這叫純潔嗎?再說,我們在談男女做愛後引發的事情。做愛。你對你兒子做過的愛,都百分之百清楚?”

況嵐都差點跟這個在她看來被母愛燒昏頭腦,變得自私、無情的女人說,難道你兒子和別的女人做愛的時候,你都在場,在旁邊把關,手裏拿著清潔器,隨時給你兒子消毒,或者,你跟他做過愛,對你兒子的性行為的每個細節了解得不差分毫?你真是太有意思了。

女人沒被況嵐的毫不妥協打敗。她無疑是身經百戰的。

“我再次對你說,我確信,我兒子是健康的。你怎麼回事你自己清楚。我要跟你重複的是:我兒子有什麼事,我一定會找你的,一定。”

況嵐突然產生了一點怯意。母愛是盲目的。對於那個二十六歲了,仍未斷奶的蠢貨,況嵐已決然不想再去想他,而這個冷靜的母親,她卻不得不提防。想必疾病中的女人到底是脆弱的,況嵐終究堅持不下去了,她有種垮掉的感覺,而實際上,她的尊嚴像一鍋稀飯被潑得滿地都是。

“求求你不要再為難我了好嗎?這事到此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