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前一回,教主因聽不得楊蓮亭胡言亂語,隻得斥他“被人刀砍斧剁亦不見如此聒噪!”
未想楊蓮亭聽了這話,倒是頗覺得受用,不由得將罵聲緩了一緩,得意道,“那是自然!便是向問天那廝也要敬重老子是條硬漢,老子可不曾在人前給你丟過臉麵!”
隻正說這話,卻又聽楊蓮亭“啊呀!”一聲,忽然罵道“這群龜兒子!”——東方不敗向下一望,卻原來是下麵任我行重登寶座,指派向問天、上官雲兩人又從地道而入,將東方不敗和楊蓮亭兩人屍首殮也不斂,便直接扔下了黑木崖。
此刻眼見兩人屍身被毀,楊蓮亭縱然剛硬,心中卻是也不禁一酸,因恨聲罵道,“這群龜兒子竟也配稱‘梟雄’、‘俠士’?我呸!好不要臉!不過是些鼠輩。老子今晚就到下麵去,一準兒嚇得他們屁滾尿流!”
然而這裏東方不敗聽了他這般胡言亂語,卻隻微微一笑,也不置可否。及至眼見兩人屍身被山石撞得麵目全非,最後落入山澗,方才在楊蓮亭魂魄上一點,笑著說道,“可是胡說!你又非惡鬼凶煞之流,如何能嚇到旁人?況且你我江湖中人,一日曝屍荒野亦是尋常,如今有人願為我二人屍身挪挪地方,豈不是好事?那山澗裏又幹淨,換做旁人求都是求不來的。”
楊蓮亭聽了這話,不由得更氣,因恨聲說道,“幹淨!幹淨!都被魚吃了可不是幹淨!”
隻他這團魂魄被東方不敗掌中元氣護得舒爽,火氣也慢慢小了,安靜一會兒,忽嘿嘿笑道,“你這神通是活著時練的吧?要不怎麼老子是這樣一團,你卻弄了個好模樣!方才被任我行毀了的那本兒破書,想必就是你這神通的由來了。不過那《葵花寶典》既是任我行親手傳給你的,他自然之前已經看過。聽說這老東西是個武癡……”說到這裏,楊蓮亭一頓,忽然明白過來,因笑道,“這就是了!你後來故意做出那些不堪的樣子來,想必就是要絕了他練這功夫的念頭;恐怕還不止,觀這些人的品行,想必日後必定還會大肆抹黑你,便是萬一這任我行留著這《葵花寶典》,想必也沒有幾個要去煉了。可歎世人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殊不知有些人臨死之前也未必有半句真話,我家教主拋幾個媚眼兒,便哄得任我行那老傻子毀了人間至寶。隻可惜後人無福啊,再無這機緣了……”
卻說楊蓮亭此番話可算是犯了教主忌諱,將他生時一番謀算抖落的幹幹淨淨,隻教主如今大願得成,是以聽了這話也不很生氣。一麵為楊蓮亭穩固魂魄,一麵有一句沒一句地聽著這廝嘮叨,聽著聽著,竟還找到了幾分知音的感覺。
隻聽見楊蓮亭說到他臨死之前沒有半句真言時,教主皺眉,倒破天荒為自己辯駁了一句,說道,“本座說‘悟到了人生妙諦,明白了天人化生、萬物滋長的要道’,這些並未騙他們,隻可惜他們不信罷了。”
楊蓮亭聞言卻是一嗤,說道,“他們隻當你胡吹法螺呢,哪能想到你這虛虛實實的!當時連老子都不信的!”然而說到這裏,卻又賣了一個關子,嘿嘿笑道“不過,老子倒也想起了你的另一句真話。”
東方不敗聞言不明所以,低頭尋思了一會兒,卻是想不起來自己還說了哪句真話了,因問道,“哦?是哪一句?本座倒不記得了。”
楊蓮亭嘿嘿笑著,魂光一閃一閃,得意說道,“你說你‘從此不愛女子,卻把全副心意放在楊蓮亭這須眉男子身上’,這句我信!”
“這一句才是假得不能再假了呢!”東方不敗被這人的厚臉皮逗笑了,“本座縱是不愛女子,也不會愛你楊蓮亭。可憐你今日臨死前多吃了些苦楚才沒一掌拍死你,休要再和本座提什麼情情愛愛。你當本座偏居一隅,便不知你在外養了多少外室麼?再敢胡言亂語,我現在就把你這三魂七魄丟在野狗身上去!”說著便作勢一丟,嚇得楊蓮亭趕忙連聲討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