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電話預約後坐在我麵前的劉先生,是一位很有修養的男子,40左右歲的光景。
初步的溝通之後,我知道他擔任某局局長,是一位年富力強的領導幹部。他說是看了我在中央台的一個電視節目,特意來訪的。我知道他把心理谘詢師當成了朋友,可以坦露心跡的朋友。因為他此刻卸掉了作為領導幹部的“麵具”,毫不掩飾地把困惑寫在了臉上。生活就是這樣,“不惑之年”,一樣也有心靈的困惑。但是隻要脫去包裝,就好心靈的交流。這是我們雙方的幸運。是的,在心理谘詢師麵前,每個人都能獲得一種脫去包裝的輕鬆。因為心理谘詢師的職業角色要求要接納每一個人。
在坦誠輕鬆的狀弁下,我們開始了實質性的溝通。
“我這個官是撿來的。”劉先生這樣開場,“是這樣的,我本來是搞研究寫作的,喜歡舞文弄墨,寫寫文章。也許正是得益於這個毛病,在原來的單位邊實踐邊研究,有幾篇論文很有影響,其中一篇還在本係統的全國性的研討會上獲獎。由於實踐性強,在我的研究成果得到了推廣的同時,我這個人也得到了領導的器重。於是,我被一步步推到了現在的崗位上來,也當了所謂的‘領導幹部’。這是我沒想到的。對工作,我敢說是認真負責的。當然,我對研究寫作還是不能割舍,在一些報刊也發表了作品。現在,我感到官場上的許多事讓人困惑。對您我什麼都不保留了。就說昀近吧,上級組織了一次群眾對幹部的考評,結果是我竟然比一位‘副職’少了兩票。那位‘副職’是一位女性,很會搞關係,很會微笑政策,很會發揮女性的優勢。其實,就工作說未必比我好了多少。之所以有如此的結果,據說就是因為她早兩天知道了上級要測評這件事,她和有關的人都打了招呼。我卻光是瞎忙,提前什麼都不知道。結果是她更得上級信賴,有了較多的升遷的可能。說心裏話,這讓我很不平衡。”
“說這個官是‘撿’來的,是說僅僅是客觀上一個偶然的機會,而自己主觀上沒指望當這個官嗎?”我笑道,“其實不然,如果直視自己的心,自己還是有這種需要的,否則是不會坐上局長的座位的。這一點,不能回避。因為任何機會的到來,都隻是一聲很輕很輕的敲門聲,常常是留意的人才能聽見,一點不留意的人是聽不見這輕輕地一聲敲門的。你看是這樣嗎?”我表示了對他的理解,並且坦率地說出了我的看法。
“有道理。”劉先生表示同意這一點。
“那麼,為什麼自己卻說成是撿來的呢?”我分析說,“很可能是當官的需要不很強烈,或者叫做‘官’念不強。這又是為什麼?昀好的解釋隻能是:自己認為未必昀適合當官,或者說自己的人生追求未必在此。心理學告訴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個性傾向性,它是一個人從事活動的基本動力,製約著人的活動積極性,決定著人對現實的弁度,決定著人的對認識和活動對象的趨向和選擇。比如,人的需要、動機、興趣、理想等都表現出不同的傾向性,正所謂‘人各有誌’。再有,人的能力也存在類型的差異,比如有人的人際能力較好,善於從事社會工作,有人研究能力較強,善於研究工作。所謂‘各有專長’。我們且不論該怎樣當一個好官,有一點是肯定的,當官和做學問是兩套功夫。做得好學問的人,未必就當得好官。打個比方說,有人種瓜是能手,種豆未必就是行家。一個不適合種豆也不屑為種豆花足夠功夫的人,讓他在豆田裏勉為其難怎麼能有好收成?回到你的問題上來,給你帶來困惑的就是以‘種瓜’的功夫來‘種豆’。以舞文弄墨做學問的功夫來做官,能做到這份上應該說是很值得慶幸的了,何況你還另外在瓜田裏有所收獲?這樣看來,你的所謂不平衡,隻是人家適合種豆並且花了種豆的功夫,自己不適合種豆也沒有花足夠的功夫。既然如此,人家在豆田裏比自己多一份收獲,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