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八抬花轎落了地——

伴娘們掀開閨房門簾唱道:“新娘開臉笑,誰人背你上花轎?”

覆蓋紅頭巾的新娘線兒在伴娘芷蘭的引導下出現在閨房門口。

媒公成儒隻好將轎簾掀起——機械地吆喝道:“恭請新娘上花轎!”

但此時仍無人上前,新娘線兒隻好原地站住不動——

頓時眾人麵麵相覷,議論紛紛:

“她大哥人都跑脫了,哪個背她上花轎?”

“祖上規矩,隻有新娘的兄長才能背她上轎呀!”

“那咋辦呢?難道她二哥成儒來背呀?”

“成儒今日裏可是媒公呀!他來背新娘子,不是亂了套嗎?”

……

隻見議論聲中,尷尬的線兒欲自己走上轎,剛想提腳——

身邊的伴娘芷蘭扯住了她,小聲提醒道:“千萬使不得!”

這時,管客師再次催促:“新娘開臉笑,恭請新娘上花轎!”

線兒非常尷尬地呆立著,山虎焦急地等待著,成儒見此束手無策。

管客師第三次催促道:“新娘開臉笑,恭請新娘上花轎!”

伴娘們隻好再次跟唱著:“新娘開臉笑,誰人背你上花轎?”

正待眾人左顧右盼時,忽然畫外傳來——“哥哥背你上花轎……”

隻見——大頭邊唱邊大步流星地走來:

“送你送到八角廟,吹嗩呐,放鞭炮,哩哩啦啦好熱鬧。”

頓時,鞭炮、嗩呐、鑼鼓聲齊鳴。

人們祝賀聲中,石大頭親自將出嫁的妹子背出了閨房……

而此時,四周的團丁們早已刀槍林立、十麵埋伏、危機重重……

手裏提著彭公刀的大頭,背上背著線兒大步跨過一堆熊熊大火後——(意為驅邪避災,預示日後夫妻生活紅紅火火)將妹妹背送上花轎……

此刻畫外突然傳來一陣叫喊聲與紛至遝來的腳步聲——

隻見何七率眾團丁將這裏團團圍住……

大頭轉身看見——

在團丁的簇擁下何必來與何七朝大頭走了過來……

武山虎和彭成儒兄弟聞聲衝了出來,喊道:“大哥快走!”

何七見狀命令道:“哼!想跑?沒那麼容易!馬上給老子圍起來!”說罷分別將刀槍對準了武山虎和彭成儒。

石大頭對何七:“好漢做事好漢當,此事與他們倆無關!”說著轉身對山虎:“從今往後,我把妹妹就交給你了,你可要好生待她呀!”

山虎點點頭:“嗯!”

接著大頭又轉向轎內線兒交代:“記住,今後不要再任性,好好過日子,大哥今日裏趕回來就是祝福你們白頭到老!”

聽著大哥生離死別的叮囑,紅蓋頭下的線兒斷了線的眼淚不斷湧出……

忽然成儒、山虎跪下:“大哥!”

大頭忙扶起他們:“起來,你們先走吧。”

鎦子鑼鼓、嗩呐聲頓時大作。

何七大聲叫道:“站住!今天誰也別想走!”

團丁們立刻攔住了花轎,剛起鑼鼓、嗩呐聲又戛然而止。

何七:“把人綁起來!”

眾團丁上前欲動手,但望著大頭手中寒光閃閃的彭公刀和他那鎮靜自若的神情,不由得心生膽怯。

大頭迎著刀槍,走了過去……

團丁們紛紛退縮。

在場鄉鄰們也紛紛圍了上來。

“聽見沒有?給我綁起來!”何七又強調道,團丁們欲再次上前……

“等等!我有句話想說,”大頭伸手一抱拳,“各位兄弟,各位鄉鄰,我石大頭今天既然敢回來,就沒打算跑!”

何七:“綁!”

石雲飛大刀一提,眼角銳光一瞥,眾團丁一時無人敢近身半步。

石雲飛:“殺人不過頭點地,不要欺人太甚。今天是我妹子大喜的日子,此事與他們毫無關係。我隻求高抬貴手,先讓花轎抬走!”

何七:“反正走得脫和尚,走不脫廟,少爺,您看這?”

何必來默然,算是應允。

管客師見狀趕緊喊道:“起轎——囉!”

鞭炮齊鳴,鑼鼓齊奏,一片悲喜交加的氣氛。

在鎦子鑼鼓、嗩呐聲中花轎離去……

轎內的線兒已淚流滿麵,透過轎簾她看見——

大頭哥正衝她微笑著。

大頭見花轎遠去,轉身看了看天色後接著說:“時候不早了,按祖上規矩,彭公刀必須在今早卯時之前請回彭公廟,是殺是剮,我石大頭一定會在彭公廟前等你們。”

眾團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頓時議論紛紛:

“是呀,他手裏提的可是彭公刀呀!”

“對抗彭公刀就是對抗祖上,那會不得好死的!”

“持刀人有豁免權呀,要動手也得等他把刀還回彭公廟!”

眾團丁猶豫著垂下了刀槍。

大頭:“我再說一次,等我先把刀還回廟裏,是殺是剮,我石大頭一定會在彭公廟前等你們!”

“不行!”何必來態度很堅決。

眾團丁一下重操刀槍對準了石雲飛。

“我石大頭向來說話算話,何少爺,你何必欺人太甚?”

頓時, 圍觀鄉親看不下去了,一片指責聲:

“是呀!湘西人最看重的,就是趕年節!”

“想當年,朝廷下了臘月三十出征抗倭的聖旨,為了按時出發,才有這提早一天過年的趕年節呀!”

“是呀,他手裏提著彭公神刀,難道有誰敢動手?”

麵對現場一片議論,何七湊近何必來:“少爺,天已快亮,我看就等他把刀放回彭公廟後再動手也不遲,反正祖司鎮已圍得鐵桶一般,他想逃是逃不掉的。”

無奈之下,何必來看了看天色已漸明,隻得答應了他:“那好吧,石大頭,你說出的話要算數!”

石雲飛:“絕不食言!”拱手一謝。

33.黑旗會山寨大廳(晨、內)

“絕不食言?”龍叫天急切地問道。

“是呀!大頭約定卯時後彭公廟前見。”麻老四風塵仆仆,一邊說著一邊擦拭著額頭上汗水:“何家已裏三層外三層設下了埋伏圈,這回呀!他大頭恐怕是凶多吉少。”

“這個蠢寶、強驢子,跟他何家卵信譽可講?”龍叫天似是征詢儺師公的意見,“你覺得我們有必要下山一趟嗎?”

儺師公隨即明白了他的心意,馬上勸道:“大刀把子,他……和我們萬虎山可不是一條心!”

麻老四接茬說:“我說沒必要去救他,大刀把子你三番五次上門去請,可每次都不買賬。”

儺師公:“就算現在下山,恐怕也來不及了,唉!就隻能看大頭的造化了。”

接著龍叫天自信地:“總有一天他無路可走時,一定會投靠我萬虎山!”

34.何府院內(晨、外)

“萬虎山?阿公呀,凡通往山上的大小路已全部封鎖!”

隻見靈堂前,何必來正給何仁泰報告著。

何仁泰又問:“彭公廟呢?”

何必來:“廟前廟後,三十名刀斧手早已埋伏好,等他放完彭公刀一出門就動手。”

何仁泰:“能搞到活的,血祭必成,搞不到就把他剁成肉醬!”

何必來:“是,阿公。”

此時畫外傳來——“二哥,阿公。”

二人轉身一看。

隻見何素貞小心翼翼地走來,“撲通”一下跪在何仁泰麵前。

何仁泰眯起眼瞄了她一下:“素貞!”

何素貞哀求道:“阿公……”

何仁泰冷冷地:“你莫講!白天白講,夜裏黑講!莫說現在大頭跟你沒關係,就是跟你有關係,也非償命不可。”

此時畫外又傳來——“老太爺,沈先生來了。”

隻見管家何貴領著沈家齊走了進來……

素貞忙站起來,轉身退下。

何必來拱手施禮:“沈先生好!”

何仁泰:“大過年的,不知先生有何事?”

沈家齊輕輕把手裏的契約遞上:“這是沈家的地契,所有田產都在這裏,按市價折合不止一千個大洋。”

何仁泰沒接:“沈先生,我何某一向敬重你,可你未免也太小瞧人了!我家必成的命就值這區區一千大洋?”

沈家齊尷尬一笑,懇求道:“無論對錯是非,這件事不想發生卻已經發生了,人死不能複生,何老太爺能不能給個麵子,給他們兄弟一條生路?”

何仁泰“哼”一聲轉過身去。

何必來忙湊過來解圍:“不是不給先生麵子,可這殺人償命,自古王法啊。”

這時何仁泰騰地轉過身來,冷冷地:“什麼麵子都可以給,隻有必成的命,誰的麵子也不行!”

35.祖司鎮大街(晨、外)

“停轎——”彭成儒突然手一揮。

轎夫以為有急事,馬上停下花轎問:“媒公,怎麼了?”

彭成儒對吹鼓手們擺擺手:“你們,也停了吧。”

吹鼓手一愣,熱鬧喜慶的鼓樂聲戛然而止。

彭成儒從懷裏掏出大洋,塞給他們:“各位鄉鄰,多謝了!一點工錢。”

武山虎隨即脫下新郎官寬大的衣服,裏麵腰帶上赫然綁著一把刀!

彭成儒也從袖子裏抽出一把刀來。

線兒似乎早有預料,騰地一下從轎內衝出,眼神哀怨地從脖子上摘下銀鎖:“等等——死三狗子!”

武山虎:“你?”

“三狗子,帶上銀鎖。”石線兒把銀鎖放在他手心,武山虎一手緊握著銀鎖,一手使勁捏著石線兒的手。

武山虎:“線兒你等起,我們辦完事,一定回來接你。”

石線兒囑咐道:“成儒哥,你也要小心。”

管客師見狀:“可是,還沒到新房,沈先生吩咐要把新娘子送到沈宅的。”

成儒:“管客師大叔,那就麻煩各位把花轎抬到沈府吧。”

管客師:“好呢!起轎!”

鑼鼓齊奏,一片悲喜。

線兒一上轎,花轎便匆匆離開……

武山虎和彭成儒轉身大步走去,頭也沒回。

轎內線兒眼神迷離,淚水再度朦朧了雙眼……

36.彭公廟(晨、內)

廟內,石大頭把彭公刀謹慎地供奉於虎頭刀架之上,隨後覆蓋紅綢,又從香爐中抽出三炷點燃……

紅綢覆蓋下古拙威武、漆金描銀的虎頭刀架,莊嚴神聖。

隻見大頭捧著香火三叩首……

37.彭公廟前(晨、外)

廟門口,何七率眾團丁持刀屏住呼吸;

廟前坪,已有伏兵持槍瞄準;

廟後院兩側,刀槍林立;

十麵埋伏,危機重重……

38.祖司鎮大街(晨、外)

花轎正在前行……

轎內線兒眼淚漣漣。

持刀團丁已在巷口四周埋伏。

團丁甲:“老爺吩咐,隻等卯時一到就動手!”

39.何府(晨、外)

“老爺,時辰差不多到了。”

“走,老子要親眼看看這些狗雜種的下場。”

“估摸現在定是抓住了,百十個人圍起的跑得脫?不把他砍成肉泥才怪。”

“何貴,帶上幾個人,一路看看熱鬧去!”

“是!”

隻見管家何貴、何仁泰邊走邊說著準備出大門……

院大門旁邊,左右兩個團丁正抱著刀槍靠著兩側的石獅,似在昏睡之中……

何貴見狀大罵道:“都什麼時候了,還他媽的睡大覺!”

見他們毫無反應,何貴、何仁泰氣急敗壞地分左右上前……

何貴對著左側團丁一腳踢去——

團丁瞬間“木樁”似的倒下。

何仁泰在右側團丁的肩上輕輕一拍——

團丁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二人頓時大驚失色!

此時,他們看見——左右兩邊石獅後麵,分別走出的卻是——成儒和山虎!

【定格——】

(第十四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