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祖司鎮夾巷中(清晨、外)

“劈裏啪啦”的鞭炮炸響,整個小巷籠罩在煙霧彌漫之中。

何必來在何七的幫助下奮力衝到花轎前,急忙掀起轎簾……他看見——

新娘子頭上覆蓋著紅蓋頭,正一動不動地坐在轎中;雖然線兒蓋著紅蓋頭,雖看不清她的神情,可我們仍然可以感覺到此前山虎的突然現身,給她帶來的強烈震撼。

何必來頓感不對,馬上對何七:“封鎖現場!”話音剛落,忽然他發現——

鞭炮爆炸的硝煙之中,一個人影縱身上馬,頃刻消失……

何必來立刻從身旁團丁手中搶過韁繩,一躍上馬:“駕!”

2.祖司鎮街上(清晨、外)

一匹快馬飛馳衝出巷口……

緊接著是何必來揚鞭催馬從巷子裏緊追出來。

兩匹馬一前一後圍著小鎮四周、兜圈子式地追逐著……

3.祖司鎮碼頭(晨、外)

一匹快馬疾馳至祖司鎮碼頭。

武山虎拉著沈芷蘭翻身下馬,兩人沿石級急速而下……

芷蘭一邊氣喘籲籲地跑著,一邊興奮地問道:“山虎,你怎麼來啦——”

武山虎頭也不回:“是鍾司令派我來救你的!”

沈芷蘭:“……難怪成儒偷偷告訴我,到時會有人救我出去的,當時我還將信將疑的呢。畢竟你們還是兄弟嘛!”

“他騾子客並不是買我的賬,是看先生的麵子……”隻見山虎跑上台階高處,朝河中打了一聲長口哨——

少頃,隻見一條漁船靠了過來……

4.何家祠堂門口(晨、內、外)

接親花轎已抬至何家祠堂大門口,再往裏進去就是成儒和線兒的新房,頓時,鞭炮齊鳴,鑼鼓喧天……

頃刻,一片煙霧迷茫,濃煙中可見一匹馬已拴在門前……

鞭炮硝煙散去……隻見彭成儒正急匆匆地推開房門——

祠堂門口外麵,何必來飛身下馬……他看了一眼門口拴著的那匹馬。

他在人群中努力尋找……

室內,成儒已重新換上了新郎的衣服……

他正擦拭著臉上漆黑的鍋灰……

何必來一個房間一個房間地仔細尋找著……

他左顧右盼,冷不防和喜婆撞了個滿懷。

喜婆被撞了個趔趄,不滿地:“哎喲二少爺,你這火急火燎地,是急著趕去投胎呀——”

何必來不耐煩地一把將其推開,正轉身,卻透過正擺動的門簾子,一眼瞥見剛才那個飄浮熟悉的身影……何必來趕忙追了過去。

喜婆朝著何必來的背影輕啐了一口,又去招呼別的客人了……

眼看著那個飄浮熟悉的身影閃進裏麵的新房……

何必來趕忙撥開正擺動的門簾子——

5.何家祠堂內(新房後院、晨、外)

何必來衝進新房,裏麵空無一人。

何必來拔出手槍,一點一點地搜索著……透過虛掩的新房房門,他突然發現——

裏麵那個熟悉的身影正低著頭用毛巾擦拭著臉,但明顯衣著與先前不同——

何必來努力辨認著,忽然他把槍口伸進新房房門——

得意地用槍指著那人背影:“武山虎!以為換了件衣裳,我就不認識你了?”

背影似乎一愣——

“不要動!”何必來舉槍命令,“慢慢地轉過身來……對!慢慢地轉身……”

那個身影隨著他的喊話慢慢轉過身來——

當其人轉過身——何必來這才看清楚,大為吃驚地:“怎麼?是你!”

“我還以為碰到萬虎山來打劫的呢?”彭成儒使勁擦著黑糊糊的臉,“你看看……驅鬼避邪抹些鍋黑灰,期待新人不受巫鬼的侵蝕,一生平平安安。這樣的習俗好是好,就是太麻煩,洗了半天都沒洗幹淨!”

何必來收起槍來,神情尷尬地笑笑。

6.祖司鎮碼頭(晨、外)

漁船正在靠過來……駕駛船的正是老憨。

武山虎:“快,快上船!”

芷蘭正欲上船,突然“噠噠噠”一串子彈飛來,打在水麵上,濺起一排水花。

山虎急忙欲拉芷蘭,但為時已晚,隻見她身子一晃——

芷蘭右臂中彈,山虎起身一把將她撲倒,壓在自己身下——兩人四目相對,頓覺不好意思起來……山虎再一個順勢抱滾在石階下藏身,他抬頭看見——

碼頭上,管家何貴正帶著團丁們衝出藏身掩體,一齊朝山虎和芷蘭射擊。

武山虎急忙扯下衣服邊角給芷蘭包紮著傷口……

漁船上老憨在開槍朝岸上還擊。

從碼頭上衝下來的團丁越來越多,情況十分危急!

武山虎抽出快慢機打著連發,彈殼飛舞著,密集的子彈中,幾個衝在前麵的團丁中彈紛紛倒下,其餘的人退了回去……

隻見管家何貴揮舞著槍在督戰:“跑什麼跑?都給老子向前衝,抓住武山虎,老太爺重重有賞!”

這時,特務甲帶著一隊人趕到,他命令部下:“抓住女共黨,賞大洋一千!”

武山虎和沈芷蘭在石階下抬頭看見——

團丁和特務已重新組織起來,一邊喊著“抓活的!”一邊朝碼頭下逼進……

突然,從碼頭土坡上跳下一個人!

團丁和特務們停住了腳步——原來是一個手持大刀的人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此人正是石大頭。隻見他手提大刀,神情凜然:“想要從此過,問問我手裏的這把刀,它答不答應!”

特務、團丁麵麵相覷,低聲道:“……是黑旗會的刀鋒二爺——”

“聽說昨天是張師長親自把他接進城的!”

“媽呀,我可不敢惹這號人物——”

……

正僵持猶豫著,畫外傳來——“統統給老子拿下!”

大頭抬頭望去——隻見何老太爺、何必來率眾傾巢出動,將碼頭團團包圍。

一排排黑洞洞的槍口正對著他……

團丁們讓開了一條通路,何老太爺、何必來在眾人簇擁下走了過來……

何老太爺一身酒氣,發出一陣冷笑:“老子昨晚講的,不把你碎屍萬段誓不為人,沒想到今天就送上門來,此乃天意也!”說著用手中的拐杖指了指大頭、山虎:“這兩個刀匪孽種,全都拿下,老子要用他倆的頭血祭我家孫子必成!”

石大頭把牙一咬,欲提著刀準備朝何老太爺撲過去,可是何老太爺早有準備,迅速退後一步,幾個團丁立刻端著刀槍將何老太爺護在身後。

“叭!”情急之下,何老太爺將手中的拐杖槍鳴響:“石大頭,難道你的刀搞得贏老子手中的槍?”說著一邊揮舞拐杖,一邊叫囂著,“抓活的!”

何七率眾團丁、官兵一步步縮小包圍圈……

石大頭揮刀一步步後退,對抗著……

芷蘭左手按住受傷右臂,無意中她發現——

山虎一邊扶著她蹲在地上,另一隻手卻在背後正抓著地麵上的沙土……

團丁、官兵在逼近……

山虎慢慢站立起來,他朝大頭使了一個眼色——

大頭接到山虎的暗示,欲轉身——

何七嗬斥:“都不準動,舉起手來!”

何老太爺撚著胡子,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隻見山虎慢慢地舉起手——突然將手中的沙土瞬間飛出——

“哎呀!”數聲,撒出去的沙土擊中團丁、官兵,捂著眼睛紛紛躲避……

石大頭立刻揮刀劈去——

前麵的幾個團丁、官兵倒了下來……

此時,畫外傳來麻五的喊聲:“二爺——我們來接你!”

大頭扭身看見——

“嘭嘭嘭!”的一連串聲響,沿河停靠的一溜烏篷船頂猛地一個個掀開——

麻老四、麻老五幾乎同時躍出,率眾兄弟躥上岸……

麻老四首先護住石大頭:“大刀把子果然料事如神,他講祖司鎮是好進不好出,要我們兄弟來此接應!”

麻老五:“四哥,你和二爺先上船走,這裏交給我。”

“不!”大頭卻上前扶起芷蘭,對山虎說:“山虎,快把沈小姐扶起先走!”

與此同時,黑旗會的好漢揮刀槍而上——

刀光劍影中,何府團丁接二連三倒下——

石大頭等人硬是殺出一條血路——

一團丁欲朝麻老五開槍射擊——

石大頭一刀劈去,立刻斃命,他轉身望去——

載著山虎和芷蘭的船漸漸遠去……

7.船上(日、外)

河水悠悠、碧波蕩漾。

老憨正駕駛著船舵……

武山虎站在船舷上,眺望著祖司鎮的方向。

遠處,喜慶的鞭炮聲響得正歡,武山虎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神情黯然。

右臂吊著繃帶的沈芷蘭注意到了武山虎的神情,耳聽著遠處的喜慶鞭炮聲,她心中似乎明白了許多……

武山虎的目光充滿了落寞和傷感,他發出一聲輕輕的歎息。

8.彭成儒和線兒的新房門口(日、外)

鞭炮齊鳴,鑼鼓喧天……

轎簾掀開——

線兒頭上覆蓋著紅絲帕,雖看不清其麵目神情,但從她正抽搐的形體上,能感受到此刻心靈的傷痛……

彭成儒猶豫著,喜婆給二人遞上紅綢帶,在周圍一片吆喝聲中,成儒將新娘子“牽”引進了大門……

9.峒河行駛的船上(日、外)

小船揚起風帆,在峒河上破浪前行。

武山虎正在掌舵,老憨根據風向用力調整船帆的位置,沈芷蘭走了過來。

沈芷蘭:“……老憨,這是到哪兒了?”

老憨:“哦,前麵就是棲鳳渡了,在那裏,還得接個重要人物……”

沈芷蘭瞪大眼睛:“誰呀?”

武山虎:“姓秋的特委書記……”

沈芷蘭興奮起來:“秋楓老師!”

“老憨,鍾司令怎麼交代的呀?”山虎問。

老憨:“他要我們與秋書記會合後,再護送他們一起前往蘇區。”

10.三十二師師部(日、內)

張紹勳脫去軍裝,換上一襲長衫,勤務員替他把長衫扣子扣好。

勤務員邊扣邊說:“……師座,為什麼換掉軍裝啊?”

張紹勳:“去喝喜酒,還是穿長衫方便一些。”

張紹勳上上下下打量著鏡子中的自己形象。

勤務員:“我覺得您還是穿軍裝威風些啊——”

張紹勳:“……今天我可不是擺威風去的……”

何必來(畫外音):“報告!”

張紹勳:“進來。”

何必來推門走進來……

張紹勳:“什麼事?說吧。”

何必來猶豫一下:“……師座,是關於彭副官的事情——”

張紹勳一愣:“彭成儒?”

11.彭成儒和線兒的新房門口(日、外)

新郎彭成儒在大門口,迎接著各種各樣的賓客。有同袍軍官,有地方鄉紳……

彭成儒與來賓一一微笑寒暄著:

“恭喜,恭喜呀!”

“同喜,同喜!”

“喜事,喜事呀”

……

12.三十二師師部(日、內)

張紹勳:“……此事當真?”

何必來:“千真萬確!師座,要不要對彭成儒進行秘密監視?”

張紹勳沉默了一會,緩緩地:“……此事由我來處理吧……”

何必來:“師座,以我之見,既然共黨是從水路逃走,那麼下一站棲鳳渡,是他們必經之地!”

張紹勳:“棲鳳渡這個鬼地方,一直是我們的軟肋。”

何必來:“這一帶屬青岩關莫寨主的管轄,據他們民團報告,昨天在渡口附近發現了兩個說外地口音的人,很有可能是……”

“姓秋的共黨特委書記?難道他竄到了棲鳳渡?”

“自從萬虎山一戰,山下各條要道已嚴密封鎖,兩個外地人要想逃出去,是不太可能的!”

張紹勳興奮地:“那共黨一定會想辦法,把這幾個關鍵人物一起營救出去!”

“我已通知莫老爺,要他們設下層層關卡,組織人先攔截,我隨後帶人趕到!”

“好!這次定要將沈芷蘭和共黨特委書記緝拿歸案。來它一個一箭雙雕!”

13.棲鳳渡碼頭(日、外)

碼頭牌坊下,武山虎、沈芷蘭與秋楓和於波在此碰了麵。

沈芷蘭拉過武山虎,對秋楓和於波介紹說:“這位就是湘西北地區遊擊大隊大隊長武山虎同誌——”

於波:“武山虎?大名鼎鼎的武大隊長就是你喲?害得我和秋書記在山上關押了那麼些天……你好,武大隊長,我是於波——”

武山虎不怎麼熱情,稍稍握一下手。

臂上吊繃帶的沈芷蘭指著秋楓介紹說:“山虎,我給你介紹,這位是新來的特委書記秋楓同誌——”

“秋書記,早兩天在萬虎山見過麵了啊!”武山虎立刻朝秋楓伸過手去……

秋楓卻沒有伸出手,他一臉嚴肅地望著武山虎,緩緩地:“……老鄉,家裏的兩畝七分山地,今年的收成還好嗎?”

武山虎愣住了,他轉臉望著沈芷蘭,一臉的不解。

沈芷蘭悄聲說:“秋書記要對暗號。”

武山虎覺得莫名其妙:“這還……還對什麼暗號啊——”

沈芷蘭捅了他一下:“嘿,讓你對你就對吹!”

武山虎點點頭,麵無表情地:“大哥,你離家太久了,連家裏兩畝七分的水田都忘記了……”

秋楓認真地:“我記得啊,河裏溝裏的水早幹了,這不成了旱地了嗎?”

武山虎:“大哥有所不知,今年雨水好,旱地又變水田了……”

“嗬……”暗號對上了,秋楓這才熱情地握住武山虎的手,“武山虎同誌,你好!”

14.彭成儒和線兒的新房外(夜、內)

洞房裏溢出的燭光映照窗前……

彭成儒醉醺醺朝洞房走去,隻見他腳步躊躇、心事重重。

彭成儒走到門口,他遲疑片刻,輕輕地敲了敲門。

彭成儒:“線兒……線兒……”

裏邊無人應聲。

彭成儒推門走了進去……

15.棲鳳渡旅店客房內(夜、內)

桌子上亮著一盞油燈,武山虎和秋楓、沈芷蘭、於波圍坐在桌前。

武山虎:“……現在的情況有些麻煩,敵人對邊區進行了多次圍剿,所有通往邊區的道路都已經被封鎖——”

沈芷蘭望著他:“那麼繼續走水路呢?”

武山虎:“水路也禁止通航了,不過棲鳳渡的前麵是排幫的地盤,排幫的朋友答應送我們出去——”

秋楓皺起眉頭:“……這些排幫的袍哥……靠得住嗎?”

武山虎:“靠得住,你就放心吧!”

於波懷疑地問:“你有這麼大的把握?”

武山虎洋洋得意:“那是當然,他們的龍頭大爺,還跟我換過帖子呢……”

“換帖子?”他卻沒發現秋楓已經暗自皺了眉頭。

武山虎繼續得意地炫耀:“……這一帶水路,連我都過不去,那就沒有第二人過得去了……”

秋楓、沈芷蘭、於波麵麵相覷。

於波擔心:“如果在水上出了意外,那可是無路可逃呀!”

武山虎卻毫不在乎地:“如果你們執意要走山路的話,也隻有繞道萬虎山,經過青岩關,翻過一個山坳就可以到達湘鄂川黔邊區政府的管轄地了。”

聽著武山虎完全是命令的語氣,於波有些不痛快,他把目光投向秋楓:“秋書記,你覺得呢?”

秋楓:“還是聽當地同誌的安排吧!”

“哎,這就對了!”武山虎在秋楓肩上拍了一巴掌,“不過我可把醜話說在前頭,雖然你們一個個都是我的上級,但這一路上情況複雜,保不準會出什麼事情……所以啊,到了湘西這裏,一切都得聽我武山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