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峒河河堤水車處(日、外)

水車吱吱呀呀,沉重而緩慢地旋轉著。

水車附近,用帳篷臨時搭建的戰地救護醫院裏,躺著許多傷員,還不時有傷員被抬進來……

沈芷蘭和幾個女兵正緊張地給傷員施救。

秋楓站在水車下,一臉焦急地注視著前方。

鍾克儉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

秋楓看見鍾克儉,立刻急切地問:“怎麼樣?戰況如何?”

鍾克儉:“敵人的火力很猛,我們的傷亡可不小啊——”

秋楓:“那你怎麼還不快組織部隊強行攻擊?”

鍾克儉:“我們的人雖然多,可是沒有重武器,祖司鎮城池堅固,易守難攻,敵人的機槍排又是居高臨下,我們完全被敵人的火力壓製住了!”

秋楓:“趕快組織黨員突擊隊,就是用人肉炸彈也要把城牆炸開!”

鍾克儉:“這——”

秋楓:“你還猶豫什麼,我們的戰士每分每秒都在流血犧牲,必須按照原定計劃,速戰速決!”

20.祖司鎮北門(日、外)

城樓上,機關槍口仍吐著火舌……

城外的開闊地上,突擊隊大個子一把脫掉外衣,抱起一個炸藥包。

大個子高喊:“突擊隊,跟我衝啊!”

十幾個突擊隊員抱起炸藥包,嘴裏呐喊著,跟著大個子朝城門衝去——

21.峒河邊戰地醫院帳篷裏(日、內)

帳篷裏,沈芷蘭正在用綁帶給一個傷員包紮。

一個女戰士跑進來:“我們的突擊隊已經衝上去了……”

沈芷蘭紮好綁帶,站起身來,轉身掀開篷簾眺望著遠方——

遠處不斷傳來隆隆的槍炮聲,她的麵孔充滿了憂慮。

22.祖司鎮北門(日、外)

城樓上,一排槍口朝下傾瀉著子彈……

城外的開闊地上,突擊隊員們紛紛中彈倒地——

大個子身中數槍,鮮血順著他赤裸的身軀往下淌。可他硬是強忍著疼痛和另外兩個突擊隊員堅持衝到護城河邊,跳下河朝對麵遊去……

更加密集的子彈射了過來,“嗖嗖”地打在水裏,大個子身邊的兩名突擊隊員先後中彈,鮮血染紅了河水。

大個子拚盡全力舉著炸藥包終於遊到敵人射擊的死角。

城樓上,一個士兵探出身來欲朝大個子開槍,立刻被老憨一槍擊斃,摔下了城牆——

城牆邊,大個子將炸藥包的引線拉著了火,然後躍入河中……

導火索在“哧哧”地燃燒著……

“轟”地一聲巨響——

鍾克儉舉起了望遠鏡。

硝煙散去——隻見城牆僅僅炸掉了外邊的一小塊,裸露出裏邊的磚塊,可城樓的牆體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鍾克儉一臉的憂慮。

23.祖司鎮北門城樓上(日、外)

一副望遠鏡正眺望著前方——

放下望遠鏡,彭成儒在城樓上巡視著……畫外一聲:“報告彭副官!”

彭成儒轉身一看,一上尉連長前來向他報告:“城池固若金湯,進攻的赤匪已被我軍擊潰!”

彭成儒:“好,凡守城有功者,重重有賞!”

24.峒河河堤水車處(日、外)

鍾克儉向秋楓彙報情況:“敵人的火力太猛,我軍的傷亡太大了!而且城牆牆體是用糯米汁澆鑄而成的,又厚又硬,炸藥包是解決不了,困難太大……”

“困難?沒有困難要你我共產黨人幹什麼?”秋楓明顯有些火氣。

鍾克儉:“秋楓同誌,邊區是在艱苦的環境下創建起來的,不容易呀,保存革命實力是我們的任務之一,再這樣強行攻打下去,邊區的這一點家當就砸光了,到時我們都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現在必須改變打法,白天是攻不進去了,等天黑下來再組織夜襲吧!”

秋楓思考片刻,點點頭:“也隻好這樣了……”

不遠處,沈芷蘭關切地聽著他們的談話,她臉上充滿了憂慮和迷茫。

一個遊擊隊員背著大個子跑過來:“快,快,大個子受了重傷——”

沈芷蘭立刻振作起來,扶著大個子進了帳篷。

25.祖司鎮北門城樓上(黃昏、外)

槍聲已經平息了,城樓上,四周一片寂靜。

彭成儒站在城樓上,眺望著前方的開闊地。

他身邊的守城連長說道:“赤匪已經停止進攻了……”

彭成儒:“樹欲靜而風不止。敵人今天夜裏必定前來偷襲,你們必須做好充分的準備。”

上尉連長:“為什麼?”

彭成儒:“我們以逸待勞,拖得起,紅軍可拖不起啊……今天夜裏赤匪一定會全力以赴的!”

26.沈家齊的書房(夜、內)

一隻手點亮了煤油燈——

沈家齊正欲在燈下看書,畫外遠處忽然傳來一陣密集的槍炮聲……

“先生,先生——”隻見全叔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

“不得了了,紅軍又攻城了!”全叔氣喘籲籲地說著。

“慌什麼慌,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你去把大門敞開,我沈家齊在此恭候!”

“好漢不吃眼前虧呀,您還是躲一下吧!萬一成儒守不住,後果就……”

“我倒是希望紅軍早點打進來,我跟他們走就是了,避免不必要的廝殺。如果久攻不下,我那強女兒還有她帶領的紅軍戰士們不就越來越傷亡慘重了嗎?”

“這?”全叔不知如何是好。

27.祖司鎮北門前開闊地域(晨、外)

一聲公雞報曉,東方亮出了魚肚白。

蒼涼的無字山歌聲“嗚——”從遠方飄來……

清晨,白霧迷茫,整個祖司鎮北部一片寂靜。

濃霧飄過,隻見——

城池之前的開闊地域上,橫七豎八地躺著許多具紅軍遊擊隊的屍體……

護城河麵上邊漂浮著許多遊擊隊員的遺體……

28.峒河河堤水車處(日、外)

水車還是吱吱呀呀,沉重而緩慢地旋轉著……

那水車上竹筒依次傾倒出的水,似乎是在流淚哭泣。

水車一旁,一片狼藉。

戰士一排排或坐或躺正在休息,人人臉上都是一臉的悲憤。

蒼涼的無字山歌“嗚——”在繼續……

於波氣衝衝地走來:“炊事班……炊事班!怎麼還不開飯?都圍城兩天了,大家都餓了兩天肚子了!”

醬頭趕緊迎上:“報告於委員,不是不開飯,是無米下鍋做飯,米沒有買到呢。”

“這就奇怪了,往日打仗,老百姓要人出人,要糧出糧,咱們紅軍還從沒為後勤發過愁呢?”於波理直氣壯,他的高談闊論,引得炊事班戰士都圍了過來。

醬頭:“可這回就不一樣,別說主動送,先後派出五趟人去老鄉那裏買米,硬是一顆米都沒買回來。”

戰士乙:“是呀,這祖司鎮一帶土生土長的湘民,在往年災荒年裏,隻怕不下一半人都喝過沈家施舍的粥,受過沈先生這樣或那樣的恩惠。”

老憨撥開人群走上前:“於委員,圍城兩天一夜,搞得五勞七傷,毫無效果。大家餓著肚子不算,部隊情緒也越來越低落。”

“是呀……”眾附和道。

“你?你們?”於波一時被氣得無言以對,大喊嗬斥一聲:“行動隊!”

行動隊員甲乙立馬持槍趕到:“到!”

“誰再妖言惑眾,就地槍決!”

29.峒河邊戰地醫院帳篷裏(日、內)

沈芷蘭神情憔悴、十分吃力地攙護著一名重傷員走進帳篷……

氣喘籲籲的她身子有些搖晃,正體力不支時,一隻手伸過來幫忙,將傷員扶至床位上。

沈芷蘭費力地睜大眼看去——此人肩上吊著繃帶,正幫傷員蓋上被子。芷蘭隻好從後麵好奇地打量著此人——從背影上看怎麼越看越熟悉,忽然她明白了,上前一把拉住了他,急切地:“山虎,你也受傷了?”

山虎:“我都觀察你好久了,你一夜沒合眼,快去歇歇吧!”

芷蘭更焦急地:“我在問你呢,傷得重不重?別動!讓我看看。”說著欲伸手。

山虎卻一把拉起芷蘭走出帳篷:“芷蘭,你來看看……”

掀開篷簾,她看見——

帳篷前坪,人滿為患,橫七豎八,到處是各式各樣的輕重傷員。

“唉!”武山虎歎了一口氣說道:“這樣打下去,遊擊隊剛置的這點家業會被敗光的!”

這時,受傷的戰士們一下圍了過來,七嘴八舌地嚷嚷著:

“隊長,再這樣打,遊擊隊會拚光的呀!”

“是呀,我們小隊隻剩下六個人了——”

“隊長,這仗真的不能再打下去了!”

“隊長,你倒是快拿個主意啊——”

“隊長——”

武山虎低著頭被圍在中間,一言不發。

不遠處,於波正冷冷地觀察著眼前的一切。

“隊長,你倒是說句話啊!”

武山虎猛然站起來:“說,我說什麼啊?這仗要能不打,我早第一個不打了!”

30.峒河河堤水車處(日、外)

“不打了?老鍾,你開什麼玩笑?”秋楓不解地說。

鍾克儉正與秋楓理論著。

鍾克儉:“秋書記,部隊的傷亡太大了,我們還是撤退吧!”

秋楓:“不行,這個時候撤退,就意味著這次行動徹底的失敗,會造成極其惡劣的政治影響!”

鍾克儉:“可堅持下去未必能夠取得勝利,也許隻會造成更大的損失——”

秋楓嚴肅地望著他:“鍾克儉同誌,在這個非常時期,我們領導同誌千萬不能產生悲觀主義思想,而走逃跑主義路線!堅持鬥爭,取得勝利的立場不能動搖!”

鍾克儉:“那你說下一步怎麼辦?”

秋楓沉吟著:“……馬上召開特委擴大會議,統一思想,共商對策!”

31.祖司鎮北門城樓上(日、外)

高大的祖司鎮城樓巍然屹立。

城門口的開闊地域上,橫七豎八地躺著許多紅軍遊擊隊戰士的屍體。

幾個戰士正在將同伴的屍體往回背……

城樓上,一個守城士兵嬉笑著端起槍,瞄準城下一個正背回同伴屍體的戰士。

一隻手按住了他槍的瞄準準星處。

那個士兵抬頭一看——彭成儒冷冰冰的臉。

彭成儒:“……如果有一天你也戰死沙場,你的遺體是不是不需要別人背回來安葬?”

那個士兵羞愧地低下頭。

32.水車下的溪流邊(日、外)

背著遺體的戰士從前景一 一劃過……

隻見——於波將秋楓拉扯到溪流邊上談話……

秋楓望著眼前的慘景:“唉——他們都是我們優秀的革命戰士啊!這筆賬一定要算到反動階級敵人頭上。”他不由得重重地歎息一聲。

於波:“秋書記,強攻,敵人肯定還擊,我方必有犧牲,如果我有一種辦法迫使敵人不敢還擊呢?”

“敵人不敢還擊?”秋楓納悶不解。

“對!不敢還擊。強攻祖司鎮的目的,就是要打倒反動軍閥沈家齊,如果是沈芷蘭和武山虎去打頭陣的話,一個是他親生的女兒,另一個是他多年的養子,而守城的彭成儒又是他們倆的二哥,敵人還敢下手開槍嗎?”

秋楓馬上反應:“那不行!我們共產黨人光明磊落,怎麼能將自己的同誌放在前麵做人質呢?如果彭成儒狗急跳牆下令開槍的話,那他們倆豈不白白去送死呀!”

於波:“就算有危險,至少可以試一試嘛!”

秋楓:“不能拿我們同誌的生命當賭注……”

此時,畫外一聲“報告!”打斷了他的話頭。

隻見一紅軍女戰士前來報告:“秋書記,除了受傷的武山虎,其他參加特委擴大會議的人員都已到齊!”

33.峒河河堤水車處(日、外)

特委擴大會議的與會人員都已坐在了一起,果然唯獨不見武山虎。

秋楓與於波走了過來。

秋楓:“同誌們,大家都看到了,這次戰鬥進行得非常艱苦,我軍承受了重大的傷亡代價!現在更加嚴峻的形勢擺在我們麵前,如果祖司鎮久攻不下,等到敵人的援軍趕到,我們麵臨的處境將是極其惡劣。目前,武器彈藥已經消耗過半,後勤糧食補給也難以跟上,如果再拖下去,其後果難以想象!”

特委們個個臉上寫滿了無限的憂慮,沈芷蘭更是憂心忡忡。

秋楓繼續說道:“不可否認,我們麵臨的困難是極其嚴重的,但是,我們是共產黨人,斯大林同誌說過,共產黨員是由特殊材料構成的!在我們共產黨人麵前,就沒有克服不了的困難,就沒有攻不破的堡壘!”

鍾克儉:“秋楓同誌,那麼眼下我們如何能走出困境呢?”

“狹路相逢勇者勝,勇者相逢智者勝。”秋楓胸有成竹地,“在座的各位特委同誌們,我們要用大無畏的英雄氣概,來打擊反動派的囂張氣焰,為了迅速拿下祖司鎮,破釜沉舟,不惜一切代價,動員一切可以動員的力量,發起新一輪的強行攻擊!”

大家麵麵相覷:“強攻?”

鍾克儉著急地:“秋書記,在這樣惡劣的情況下發動強攻,那又得有多大的傷亡呀!”

秋楓:“要奮鬥就會有犧牲,死人的事是經常發生的。如果我們半途而廢,不僅前麵同誌的鮮血白流了,而且我們紅軍遭受的政治損失,還要遠遠大於付出的軍事代價!”

鍾克儉:“秋書記,我是邊區司令員,分工負責具體軍事行動,對新一輪的強攻持有異議,我認為這仗不能這樣繼續打下去了!”

秋楓:“邊區的任何軍事行動,都必須在特委的領導之下!我作為特委書記,對可能造成嚴重政治影響的行動,必須完全負責!”

鍾克儉“謔!”地站起身來,指著不遠處的傷員和屍體:“秋書記,他們都是革命戰士,都是我們的兄弟姐妹,你就忍心讓這些鮮活的生命白白去送死嗎?不能因為你個人決定而讓更多的革命同誌作出無謂的犧牲,秋楓同誌,我作為一名共產黨員,對你提出嚴重的警告,將來對你所做的一切你是要負完全責任的。”

秋楓:“我是特委書記,我對我的決定完全負責。”

鍾克儉:“既然你完全負責,這軍事指揮權現在就交給你了,我去遊擊隊裏當一名戰士。” 說著頭也不回地走了……

“呃——老鍾,鍾司令——”秋楓急切地叫喊著。

於波:“秋書記,別叫他了,除了他這個張屠夫,難道我們大家就隻能吃活毛豬了?”

秋楓:“於波同誌,在這關鍵時刻,你怎麼能打這種破壞團結的比喻!難道你來帶兵攻城呀?”

於波:“我?我一個外鄉人,人生地不熟的,在這一方麵肯定沒有優勢。而我們隊伍中大量土生土長的當地人,有的甚至還擔任著政治思想工作的領導者。”他一邊說著,一邊故意將目光投向沈芷蘭。

芷蘭不由得心亂起來。

於波繼續說道:“出生不由己,道路可選擇,這可是給某些同誌一次難得的立功機會呀!”

這時,芷蘭感覺大家似乎都盯著自己,她一下站立起來——

“秋書記,我……我請求帶兵攻城!”沈芷蘭堅定地說著。

走出不遠的鍾克儉聞聽此言後回頭大驚失色!

【定格——】

(第二十四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