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情報處緊急調人,要不要給我們彭團長說一下?”

“這事你就不用管了,出了什麼事我來負責!”

24.軍部彭成儒家(夜、內、外)

一隻手撥亮油燈……

當這盞油燈被人拿起後,可以看清——此人正是線兒。此時,畫外正傳來急匆匆行進的腳步聲音,她撩開窗簾望去——

院子裏的隊伍正朝外跑去……

她納悶,正欲轉身——

眼前閃出一條黑影……

她嚇了一跳:“誰?”

“我呢!”

線兒舉起油燈一看——此人是武山虎!

山虎:“騾子客呢?”

線兒:“大哥他們要來招安,成儒他出城去迎接了,你……你也是來招安的?”

山虎搖搖頭:“線兒,外頭的情況可不對勁呢!隻怕這招安收編有詐!”

“啊!這個沒良心的騾子客,難道他敢騙大哥呀?”

“不好說,也許騾子客他自己還被蒙在鼓裏吧!不過,我懷疑此事沒那麼簡單,既然是招安收編,何必來又何必要緊急調集那麼多槍兵?”

線兒不解地:“為什麼?”

山虎:“不正常嘛,平日裏何必來對付我們遊擊隊,不是十步一崗五步一哨的封鎖,就是拉網式的圍剿。可是從昨晚起,官兵、民團突然從山上全撤了?我就估摸到了,大頭哥他們要下山了。看來,何必來集中那麼多兵力,肯定是要對付黑旗會!”

“那大哥他們不是很危險了……三狗子,你快想辦法救大哥呀!”

“我已把遊擊隊全部家當都帶起來了,可這裏戒備森嚴,隊員們都隻能藏在城外,準備接應。我已打聽到了,招安收編酒席就設在彭公廟,敵人很有可能在那裏下毒手,可是現在我也接近不了廟裏,本想喊你去通知給信的,可你又……”山虎看了一眼線兒即將臨盆的肚子,又猶豫了。

線兒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腹中的孩子:“我不管這麼多,一定要去救大哥。”

“你現在這個樣子,救什麼大哥囉,你隻要告訴你們家騾子客一聲就行了,至於他如何搞,那我們就徹底認清他這個人了。”

“他現在應該在城北門口。”

“那你可一定要小心,我再去想想別的辦法吧。”山虎叮囑她。

25.祖司鎮北門內青石板大街(夜、外)

青石板的街道上,一雙行走費力的腳……

隻見線兒滿頭大汗,焦急、拚命地往前趕路,她看見——

前方隱約顯出——夜幕籠罩著的北門城樓。

剛接近到北門的路口,畫外傳來:“站住!”

隻見她卻被團丁攔住了——正眼一看:

各個巷子口都已布滿伏兵!線兒猛然明白了!

一團丁問道:“你是什麼人?”

“我是彭團長屋裏人……哎喲!”線兒按住腹部——

偏偏在這個時候,她出現了早產的征兆。

團丁瞟了她一眼,很快走開。

她踉踉蹌蹌地向街市一角摸去,忍受著巨大的痛苦,她拚命支撐著……

26.祖司鎮北門口(夜、外)

城門外,成儒、何必來正在熱情迎接著黑旗會大小頭目一行。

龍叫天、石大頭抱拳致以拱手禮……

雙方走進了城門。

27.祖司鎮北門內青石板街(夜、外)

與此同時,不知山虎是從哪個黑角落鑽出來的,他發現——

疼痛難忍的線兒正艱難地支撐著斜靠在街市一角。

山虎急忙上前:“線兒!”此刻,他萬般為難:是先護送線兒還是去救大頭他們一行?

“不用管我,快去救大哥他們呀!”線兒一把推開他,不許他管自己。

畫外這時傳來一陣人聲、腳步聲。

山虎轉身望去——

隻見龍叫天、石大頭他們在成儒陪同下,有說有笑地進了城,漸漸走向埋伏圈……

情急之下,山虎隻好鬆開線兒,咬牙從身上掏出“飛蝗石”,悄悄離去……

28.祖司鎮北大街(夜、外)

彭成儒與龍叫天、石大頭邊走邊說著什麼,神情十分愜意……

可見——何必來已從迎接隊伍中脫離。

彭成儒與石大頭邊走邊聊著……

街道旮旯,一個個掩體裏埋伏了軍警……

上尉連長正率部等候出擊——箭在弦上!

“準備……”身邊簇擁著許多團丁的何七,正欲揮手喊“打!”——

隻要何七“打!”字一出口,機槍手立刻扣動扳機!

29.祖司鎮北門(夜、外)

三點成一線的槍口正瞄準著龍叫天、石大頭……

就在他們即將走入埋伏圈之際……

隻見石子“啾——啾!”飛出,瞬間分別擊中了何七與機槍手……

山虎:“大頭哥快跑,有埋伏!”

大頭哥一愣:“三狗子?!”

山虎大喊:“有埋伏!快跑呀!”

大頭馬上反應掏出了槍——

何必來頓時大驚:被人識破了!“打!”他一聲令下,伏兵四起——

龍叫天、大頭邊還擊邊撤退著……

何必來叫喊著:“快,快去把城門關上!”

“聽到沒有——何處長要關起門來打狗!”何七一腳踹去,立刻率團丁前去關閉城門……

成儒顯然被眼前這一意外驚呆了:“這是怎麼回事?”說罷,他衝過去奪過那挺機槍,“噠噠噠!”衝天打了一梭子:“男人漢子,光明正大,又豈為背信棄義的小人,我是這裏的最高軍事長官,大家都聽著,停止一切軍事行動!”

大家頓時愣住了。

“哼!”何必來跳上台階,奸笑著亮出了張紹勳的那紙手令:“看清楚,這是軍座的手令——黨指揮槍!我是書記長,黑旗會匪首,一個也不能放過!弟兄們,打!”

成儒這才明白,原來自己一直蒙在鼓裏被人當了槍使——畫外槍聲廝殺聲正酣——

隻見城門外,遊擊隊正與關城門的官兵交了火,老憨扔出手榴彈——“轟!”兩個士兵被炸得飛上了天。

城門裏,山虎和黑旗會的頭領們也拚死往城外衝殺。

槍林彈雨中,黑旗會頭領紛紛倒下……

龍叫天、石大頭以驚人武藝,搶在即將關閉城門的最後一瞬間——

兩人分別拉住一扇城門,使盡渾身解數拚力拉開——

門漸漸開了一條大縫隙,隻見龍叫天沿著門縫隙“蹦”了上去,身子一橫——頭和腳分別頂住了兩扇城門,大聲:“弟兄們,快走!”

黑旗會頭領紛紛從龍叫天身下逃走……

“大頭哥,快走呀!”山虎拉起石大頭往外跑……

“噠噠噠!”龍叫天卻身中數彈,從門上掉了下來……

山虎、石大頭回身驚呼道:“龍叔——”

隻見黑旗會頭領們一邊喊著:“大刀把子!”一邊向城門撲去……

30.萬虎山山寨大門(黃昏、外)

抬著擔架的腳步匆匆走了過來……

隻見石大頭、武山虎以及黑旗會頭領們來到萬虎山關卡前……

“大刀把子回來了……”留守的儺師公迎上前一看,大驚失色,“啊!”

話音未落,弟兄們圍了上去——

龍叫天掙紮著欲從擔架上坐起……

石大頭連忙攙扶住他。

龍叫天看看四周,似乎在尋找什麼……

“刀,龍叔您的刀!”山虎立刻將刀遞上——

龍叫天接過刀,有氣無力地:“終於……回到萬虎山了……”

石大頭:“龍叔,都怪我!”

龍叫天搖了搖頭:“大頭呀……不能怪……你,這就是……命……”

“龍叔!”石大頭、武山虎疾呼道。

龍叫天:“我……不行了,這樣……也好,我可以和你們的阿爹……在陰間又會逮到一起……”

石大頭:“龍叔,此仇不報老子石大頭死不瞑目!”

龍叫天搖搖頭,然後費力地舉起刀:“記住,這輩子,再也不能……跟官家合作!大頭……從今往後……黑旗會大刀把子就交給你了……”邊說邊欲遞刀——

大頭欲接,但他話音未完,龍叫天握刀的手無力地鬆開——

“當”的一聲,刀落地,“當——啷”的聲音在山穀中回蕩……

畫外一陣“龍叔!”“大刀把子!”疾呼……

山澗回蕩起那首熟悉的《砍頭歌》:“老子本姓天,家住山裏麵,吃的千家飯,抽的百家煙,快活靠自己,砍頭當過年……”【漸黑——】

31.萬虎山大廳門口(日、外)

【漸顯——】天空,紛紛揚揚,飄著雪花……

萬虎山,大坪上,搭建著龍叫天的靈堂。

麻衣孝帶,悲聲一片……

麻老五正在忙碌著,一刀匪急匆匆前來報告:“五哥,成儒上山來了!”

麻老五一驚:“他來幹什麼?帶有多少人?”

“隻有他一個,他說是來吊孝的。”

“什麼?”麻老五:“他還敢來萬虎山?殺了他血祭大刀把子!”

周圍刀匪們都憤怒了:“對!”“殺了他!”喊聲一片。

大頭身著孝服從人群中擠出,阻止著弟兄們:“弟兄們,成儒也是上了當,那天要不是成儒拚死攔著機槍手,我和山虎、頭領們一個也活不成。”說著對麻老五交代:“你去把人帶到這裏來吧!”

麻老四:“冤有頭,債有主。這些都是何必來小子使的壞……”

一刀匪:“老子要剝了他的皮!”

另一刀匪:“抽了他的筋!”

……

正說著,大頭看見——成儒勾著頭進來,帶著深深的自責,磕下頭去,跪倒在龍叫天的靈前……

32.萬虎山大廳(夜、內)

鬆枝火把,忽閃忽閃。

夜,酒宴擺好了。

三兄弟相對無語。

素貞看著這兄弟三人一動不動,想緩和一下氣氛,試探地:“千事萬事,吃飯是大事!要不,三兄弟一起先幹了這碗酒?”

這句話一下激起山虎:“跟他一起喝什麼酒,我武山虎沒有這種兄弟!”

成儒反唇相譏:“你不認我?我還不認你呢!”

山虎此時將所有的往事、所有的積怨通通爆發:“是你他媽的騾子客,忘了仇恨去當白匪,還跟何家穿一條褲子!搶了我頭一個女人不算,又槍殺了第二個我喜歡的女人!如今還害死龍大叔!我跟你騾子客,隻有仇,隻有恨!”

成儒同樣爆發了:“不是你三狗子一直與我作對,能造成今天難堪的局麵嗎?忘恩負義的東西,打傷了沈先生不算,還以犧牲芷蘭當砝碼欺騙我。現在還充起好人,盡說別人的不是……”

山虎:“烏鴉莫講豬鼻子黑!說騙人你還狠些,不是你多次欺騙龍叔下山招安,他會把命丟了嗎?”

成儒:“那你狠就你去救人囉,深更半夜的害得我老婆早產,雖然大人撿回一條命,但我的兒子卻夭折了!”

山虎:“像你這種人……斷子絕孫更好!”

“你!”成儒說著“啪”地摔了酒碗——

山虎更是“當”地砸了酒壇,兩個人簡直恨不得咬死對方,但一時身上都沒有攜帶武器——

“想打想殺是不?”大頭也終於火了——隻見他“噔噔”兩聲丟出兩把刀分別插在山虎、成儒的麵前:“想殺想砍是不?把刀拿起來逮!”

“逮就逮!”兩人抽出了插在桌上的刀。

33.萬虎山廳前大坪(夜、外)

高台已掛上樅樹油燈……

四周刀匪手持火把……

風雪漫天飛揚。

大坪裏,山虎、成儒,一人一刀,對峙於風雪之中。

石大頭拎著個酒壇,在台階之上,一邊來回踱步,一邊不時地喝著酒。

“呀——”的一聲,兩個人同時撲了上去……

素貞一看急壞了,拉著大頭:“不要打了,你……你趕緊勸他們住手吧!”

大頭卻自顧自隻管喝酒,一碗接一碗——喝得眼淚和著酒一起淌落。

風雪中,山虎和成儒刀來刀往,打得你死我活……

“啾”的一聲,兩個人的刀同時架到了對方脖子上——

成儒大驚!

山虎大驚!

就在這一刹那間,兩人卻——誰都沒有往下砍。

“嚓!”一刀斷了自己的衣襟,山虎發了誓:“從今往後,割袍斷義!”

成儒同樣斬斷了衣襟:“如若再次見麵,定會拚個你死我活!”

生死兄弟,灑淚分手、分道揚鑣……

34.沈家客廳(日、內)

留聲機仍不知疲倦地轉動著,不斷傳出京劇“打”戲的鑼鼓聲音……

成儒正對沈家齊說著:“……這些天,我們每天忙著上山圍剿赤匪殘部。”

沈家齊:“赤匪殘部?那不是山虎他們那個遊擊隊嗎?”

成儒點點頭說:“他們也是跑得快,成天東躲西藏,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還美其名說他們這是貫徹執行毛委員開展遊擊戰的思想……”

“遊擊戰?”沈家齊不解。

“遊擊戰,按三狗子的話講那就是‘逮得贏我就逮,逮不贏我就跑’……先生呀,我每次來,您都在聽京戲,不厭煩麼?”

“我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不聽聽京戲,還能幹什麼?不過,你們兄弟在這裏搞得熱鬧,外麵的世界可要打翻天了……”沈先生說著拿出一遝報紙:“你看看,日本人野心勃勃,從東北到北平,步步緊逼呀!”

成儒:“委座訓示攘外需先安內!”

“安內?鬥吧鬥吧,把兄弟鬥殘了,把中國鬥垮了,就消停了——”此時,畫外傳來急促地:“先生——先生!”二人抬頭望去——

隻見全叔興衝衝地進來:“先生,西安事變了。”說著將報紙遞上——

沈先生接過報紙一看,忍不住念出了聲:“1936年12月12日西安事變,中共代表周恩來從中斡旋……”沈先生這才一振而起,拍案而呼:“中國,有希望了!”

35.山林(日、外)

字幕:民國二十六年

樹枝上,喜鵲嘰嘰喳喳地歡快叫著。

一雙雙打綁帶的腳在茅草地上踩過……

樹高林密的深山老林裏、山穀中回蕩起一陣陣畫外喊聲:

“武山虎——”

“武山虎!沒事了,快出來吧。”

36.山洞口(日、內)

山洞口,幾根小樹枝被手撥開——露出了山虎的上半身,隻見他胡須老長,全身邋遢,活脫脫的一個野人模樣。

畫外不斷傳來喊聲:“武山虎!沒事了,快出來吧。”

老憨:“沒事了,沒事了!抓不到,當然沒事。”

緊跟山虎身後的醬頭壓低聲:“喊什麼卵,都喊大半年了,耳朵都起繭嘍!”

遊擊隊員三三:“習慣成自然,國軍、民團每次拉網搜山,都在漫山遍野地喊:‘出來,投降吧!’老子們躲起,講不出來就不出來,看他們能把老子卵咬一口?”

醬頭:“老是這樣封山圍剿,我這管後勤夥食的也都失業了,飲山泉吃野果,天當房地當床……大隊長成天帶著我們東躲西藏,在山裏頭打轉轉,一個個搞得像野人一樣。”

山虎:“我是逮得贏就逮,逮不贏就跑——鍾司令說了,賀胡子會帶紅軍打回來的,隻要大家堅持住鍾……”剛提起鍾司令,這畫外便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武山虎——”

山虎和隊員們都在仔細諦聽——奇了怪了?在眾多的喊聲之中,出現的這個熟悉聲音悅耳柔和且越來越近……

“鍾司令!”山虎興奮地叫出了聲。

“對,是鍾司令!”老憨肯定,大家頓時七嘴八舌地加以確定。

山虎一下跳了起來,急不可待地循著聲音朝洞外奔去……

洞外的雜草樹枝被撥開,山虎伸出頭朝山下望去——

37.大路上(日、外)

隻見山下大路上,何必來帶領著一群國軍軍官打扮的人,一邊走一邊指指點點,何必來似乎在給他們介紹著什麼……

忽然一個著國軍裝束的人——引起了人們的注意!

是鍾克儉!隻見他一邊走一邊喊著:“武山虎——”

38.洞口外(日、外)

山虎縮回頭,大驚失色,差點沒當場暈倒,愣住半天沒吭氣。

老憨:“難道又是上一次的於波?”

三三:“騙降來的?”

一句話讓山虎猛醒,隻見他兩隻手做了個合圍抓捕的手勢後,大家迅速一分為二地朝兩邊包抄過去……

39.岔路口(日、外)

穿著國軍軍服的鍾克儉此時正一個人沿著一條小路而上,邊走邊喊……

岔路口上,忽然,草叢中閃出人來——

“叛徒!”山虎舉著槍對準鍾克儉。

“不準動!”緊接著其他隊員們的槍口和木棍都一齊對準了他……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鍾克儉全然懵了!

山虎:“沒想到呀,沒想到,你鍾克儉也會當叛徒!”

【定格——】

(第二十七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