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傾舞晃神間,房裏的人已喝了幾壇酒下肚。
榮修誇讚道:“鶯啼,你們倚夢聽風的酒長進不少,君拂柳是花重金買來妙方了嗎?我喝起來,有股水果的馨香,像是南疆人常喝的百果釀。”
鶯啼恢複往日的語態柔聲答道:“我不知這酒是哪裏的妙方,倒是知道這酒是出自前段日子君姐姐請來的釀酒師傅之手,味道的確較之前的甘醇不少,平日裏姐妹們也愛向她討幾壇甜酒喝。”
倒酒之聲不絕於耳,想來是傾舞釀的酒很對裏麵的人口味。
半天沒有開腔的封玄夜慢淡淡開口:“好是好,就是有點太過香甜濃鬱,若是改為清談的杏花釀酒,想必能喝得更加順口。”
眾人訝然:“杏花還能釀酒?”
封玄夜依舊慢慢低低回應:“當然能,將三月飛舞的杏花釀成清清淡淡的清酒,喝起來雖隻是淡淡的芬芳,卻也能熏得人飄飄欲仙。”
榮修開口訕訕然:“怕是讓你醉的不是那杏花清酒,而是釀酒的人吧。”
封玄夜順著榮修的話說下去:“她還說這酒能活血化瘀,強身健體,讓我多喝,結果我一喝便喝上了癮。可是林中一別之後,便再也喝不到她釀的杏花酒,就連別的酒喝起來猶如白水都失了味道。”
鶯啼也好奇道:“少主一直在尋的姑娘,可是這位釀杏花酒的女子?”
屏風後的傾舞也跟著豎起耳朵,拚命的貼著屏風,也想知道為何封玄夜會一直在尋自己。
“她麼,表麵上和那杏花一樣清清淡淡,雖不是絕色傾城,但那副清眉淡眼的摸樣就正好對了我的眼。她看起來比誰都堅強,其實內心裏比任何都脆弱,她害怕孤單,卻偏偏一個人孤苦伶仃的在山裏隱居,她渴望被嗬護,卻偏偏許多劫難要獨自承擔。”
葉傾舞的心裏不知什麼地方狠狠的動了一下,山中日月雖短,看似無心隨性的他,竟將自己都未曾發覺的軟弱看得如此通透。
榮絕此刻說出心中憋悶已久的疑問:“說真的,我一直都不明白,少主你當初為何要赴那必死之約?”
封玄夜回道:“那封拜帖,羽化焚沒有做過多的言辭處理,他算到我一看便知是個圈套,索性寫的簡單明了,他也算準我一定會赴約。”
榮絕還是不懂:“他怎知你明知是圈套卻一定會赴約?”
封玄夜說:“他搬出師父的名號約我去,拜帖上麵隻寫了一句話,他留著師父的東西,能讓霜師父死不瞑目的東西。其實呢,有或沒有都不重要,我和他,都想借著這次的機會,探探對方底。”
榮修嗤之以鼻:“賭徒!”
封玄夜不怒反笑:“說的好,很不幸的,這一次我又賭贏了。羽化焚這一次不僅要探我的底,而且設計下毒除掉我。當然了,她的出逃是羽化焚沒料到的,即便明知道她躲在無妄海邊的樹林裏,可是尚未滿二十歲,羽化焚也隻能幹瞪眼。”
榮絕和鶯啼不由得同時脫口而出:“所以?”
封玄夜耐心解釋:“所以他不惜用獨門秘製的鳳羽幻啼招待我,讓我隻剩下能夠逃跑的一口氣,在墨園裏放出一條向北的缺口,我自然而然的隻能一路往北逃走,而他的毒藥成分拿捏得剛剛好,我逃到了無妄海邊的山林裏,就已經外傷加毒發不省人事。若幸運得遇見了她,又幸運得能把我救活,個把月後,我痊愈、她年滿二十,正好一並除掉。若遇不見她,我也是個暴屍荒野的下場。”
榮修此時一語點破:“怕是你故意中毒,將計就計的逃到山裏吧?””
鶯啼此時方恍然大悟:“莫非,你們口中的鮫人女子,和少主口中的釀造杏花酒的清談女子,是同一個人?”
封玄夜沉默。
榮絕此時插嘴道:“這等低劣的美人計你也會中!”
封玄夜搶白:“一個人的城府是裝不來的,幾個月相處下來,她貌似連自己的情況都一無所知。我想羽化焚不會善良到年滿二十歲後還留著她的命,她又怎會是羽化焚的計謀?你說是不是,榮修?”
榮修慢條斯理開口回話:“瀑布邊上的十來個死士不是假的。”
封玄夜低低苦笑了一聲自言自語道:“說來慚愧,我封玄夜要找的人,什麼時候找不到過?偏偏到她那裏就失效了,無妄海分別之後立刻飛書給榮修,讓他一路護送至帝都,沒想到人進了自己的地盤後,居然給丟了。該留的眼線也留了,該做的布置也做了,我都快將整個夜闌城翻過來了,按理說沒有找不到的理由,偏偏進了夜闌城就不見了蹤影,等於在我眼皮子底下愣是找不到人,不是我和她太沒有相見的緣分,就是她已經不在這裏,否則偌大一個夜闌城,一個大活人怎麼會消失?”
榮修疑惑的開口:“緣分?何時你也開始相信這些?從前我說起緣分,你不是一直說那是鬼神之談。倒不如你跟自己賭一定能找到她,結果輸了這場賭局。還是,你不敢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