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8章 章學生與清末社會變遷(5)(2 / 3)

光複前革命黨人曾批評“今者女子家庭革命之說,固囂然遍國中矣,而求其實行躍出家庭範圍者,則未之聞也”PC生:《紀楊壽梅女士事》,《複報》第6號。。可是光複政權卻把敢於掙脫枷鎖者驅回牢籠。湖南衡粹女校學生周永祺倡設女子剪發會,民政司劉人熙批示道:“女子剪發之製,實中外古今之所無”,此風一開,“將來必至釀成一種不女不男不中不西之怪狀,不獨女界前途之憂,實民國風俗之憂”。下令取締,並迫使該生“仍舊蓄發”《女子剪發之狂熱》,《民立報》1912年。4月6日。。雲南一位名叫劉宇岐的女學生,因“受學有年。深明大義”,加以時代變換,“宣布共和,人人自由,天下皆知,而婚姻大事,尤為自願”,反對家庭包辦,與滇軍大隊長黃臨慶自由戀愛。不料遭到父母的百般壓製。本想以死抗命,念及“適逢共和機會,文明發達;滿奴尚未滅盡,死不瞑目”,遂向民政司投訴,大膽表白內心情感。她說:“黃君熱心國事,同胞皆知,欽慕久殷,生死何計,禍福不問。”如果家庭一味野蠻壓製,“誓以死報,必不生還。我二萬萬同胞能有家庭改革及自由主權思想者,必能為我申冤”。字裏行間充滿對舊禮教的憤懣、對新時代的憧憬和對革命情侶的無限深情,表現了新女性對個人幸福的大膽追求和理想情操,令人同情感奮。然而,她所殷殷期望的共和政府卻儼然以衛道者自居,聲稱:“查各國通例,女子雖準自由結婚,然亦有須稟承祖父母或父母之條”,“未有不能共和於所生之父母,而能共和四萬萬人者”《文明結婚之罪人》,《民立報》1912年。3月27日。。奪權之前以批判禮教製造動蕩氛圍,掌權後卻借重禮教維護秩序,這種純功利化的取舍,成了近代社會變革翻雲覆雨的重要症結。

皇權專製的精神支柱絕不可能成為民主政治的道德屏障,思想上與傳統觀念“共和”,政治上必然與封建勢力共存。舊禮教不單為專製皇權所倚重,也是一切集權獨裁者維護個人權勢地位,束縛民眾精神的法寶。舊禮教的複活,標誌著新生共和政權蛻化的肇始。原香港實踐女校的許多學生因反抗包辦婚姻而“出家革命”,但光複後工作生活均無著落,返回家中,又備受奚落,並繼續以前約相逼,迫使她們再度出走避難。顛沛流離之際,不禁悲從中來,喟然長歎:“家庭專製,無可革命,隻可遠離,以避其鋒!”最終以死為歸宿,發誓身後化為厲鬼,抗議和報複黑暗現世。趙連城:《同盟會在港澳的活動和廣東婦女界參加革命的回憶》,《辛亥革命回憶錄》第2集,第321頁。青年。學生用生命換來了共和政府,卻得不到本來屬於自己的自由權利,嚴酷的現實迫使他們普遍進行深刻反省,開始新的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