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在她眼前翻轉，天色墨沉沉一片，一顆極亮的星子，在東方亮起，那是啟明星，再過不久，天便要亮起來了。
聞夭連動一根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她長長的眼睫眨了下，慢慢閉上。
記憶裏，少女回頭，長長的發帶被風高高吹起，少女麵無表情收劍，莫名有幾分倨傲，她看過來，平靜道：“劍道這種東西，旁人終其一生，也隻能參悟幾分，可對我來說，我即劍道。”
旁邊白發修者撫掌大笑，“徒弟，你比我年輕時還要猖狂啊！不愧是我聞月的徒弟。”
“聞夭這個名字還是委屈了你，早知道，我就給你取名叫做聞傲天了。”
記憶如流水，紛遝著塞入腦海中，聞夭覺得她像是旁觀的第三者，又像是當局人。
原來，那少女便是她自己，原來，她叫聞夭，她都想起來了。
那一直容貌模糊的白發修者，正是她師父聞月，可是，也與她先前遇見的算命先生長得一模一樣。
思緒雜亂，還不待聞夭梳理清楚，就聽見一聲重響，她慢慢睜開眼，隻望見劍陣廢墟裏，那個叫做方明的修士，慢慢站起來，斷掉的胳膊與腿，折成詭異的弧度。
骨骼咯吱作響，他一點點，變成了人麵蜘蛛的模樣，聞夭瞳孔微縮，他竟然是隻蜘蛛形態的妖魔。
蜘蛛上的人臉，詭異一笑，道：“能將我逼成這樣，小友你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了。”
六條蜘蛛腿動了動，蛛絲向聞夭噴來，纖細蛛絲成束，卻比玄鐵還要堅硬，聞夭掙紮著，想要起身，可四肢卻不聽使喚。
就在蛛絲即將到她眼前之際，一根黑線，貫穿了蜘蛛妖的心髒。
聞夭眼睫微顫，隨後是漫天的黑線，覆蓋著天際，在聞夭四周，密密麻麻蔓延，像是將她包裹進一枚繭裏。
她伸手，碰到黑線，鋒利將蜘蛛妖切割成無數碎片的黑線，在她指尖觸碰到時，霎時變得柔軟起來，一根黑線從繭裏冒出，軟軟纏上她的指尖。
“師姐……”
仿佛有人輕輕喚了她一聲，卻又像是她的錯覺，隻剩下無窮無盡的黑暗。
天慢慢亮起來，聞夭漸漸恢複意識，身上也有了些力氣，從黑線繭中離開，那些黑線，並未阻攔她。
她撐著劍，慢慢抬頭望天，天地一點點消散，所有場景，都慢慢化為星星點點的光。
“李長照。”聞夭下意識去找那個少年的身影，危急之下，被她推開的少年，已經沒了蹤跡。
隻有遠處，白發白須的青年人，靜靜看著她，大笑道：“不愧是我聞月的徒弟，我就知道，我以後要收的徒弟，絕不是一般人。”
“師父。”聞夭一愣，又跌跌撞撞向聞月跑去，不可置信道，“師父，你怎麼在此處？”
“喊我師父也沒錯，但我不是你熟悉的那個師父，我當年從無歸城離開時，意外得知我跟此地還有羈絆，便留了我的神識在此，你帶著雲天劍鞘出現後，我便曉得，原來我的羈絆，是你。”
白發青年笑道：“好徒弟，你比我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