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夭走進濃霧裏,仿若經曆種種,皆是一夢黃粱,她猛地驚醒,睜開眼,依舊在離出口一步之遙的位置。
她靠在一塊石頭上,低下眼,望著手心那枚翠綠的玉牌,好半晌,才將它收起,撐地起身。
她記得,她是與那隻傀儡一起合作離開,但是,那隻傀儡呢?拋下她走了?
實話說,他們這一人一傀儡,是半路結交的情分,這隻生出靈智的傀儡,將她這個陷入幻境的累贅拋棄,也很應該。
但關鍵是,倘若傀儡棄之不顧,她絕無可能,安然無恙渡過幻境,光是那些怨鬼,就能將她撕碎。
聞夭向前走去,沒兩步,忽然聽到些動靜,她回頭,隻望見密密麻麻的黑線織成網,無數怨鬼往上撞去,頃刻間化為湮無。
這黑線……聞夭轉身靠近,她腰上翠綠的城主令,發出瑩瑩光澤,怨鬼畏懼,一再後退,很快便散去。
她小心翼翼伸手,那鋒利至極,能切開世間一切的黑線,被她碰到時,依舊柔軟乖順。
聞夭想起幻境裏,那隻妖魔要殺她時,是這樣的黑線救了她,她當時意誌不清,隱約聽見了李長照的聲音,他似是喚了她一聲。
她一直以為,這黑線是幻境裏的東西,可如今這隻傀儡失蹤,原地留下與幻境裏一模一樣的黑線。
那時聽到的呼喚,當真是錯覺麼?聞夭覺得,她應當還沒有戀愛腦到生死關頭還想著過往情愛的地步。
死而複生,性情大變的李長照;離開宗門時,她心口一刹那的感應;幻境裏的少年李長照;還有這黑線,如此種種,都仿佛在訴說著什麼,叫她心下不寧。
聞夭回頭,向城中而去。
有城主令在,她這一路,暢通無阻,才從藥園離開,就望見必經路上,攔了個人,聞夭眉眼微動。
鬼醫依舊是不變的笑,陰森森道:“我就知道,你這丫頭在騙我,你真是該死,作為欺騙我的代價,你就成為我的藥人賠罪吧!”
他手上戴著銀製手套,指尖鋒利,向聞夭抓去,聞夭甚至還未動手,一股威壓重重壓下,將鬼醫壓的直不起身,數道影子,從陰影裏一點點融出,幽森的站在鬼醫身側,沒有一點活人氣。
那些影子,烏漆麻黑一片,隻隱約能看出盔甲與人形,幾道影子壓了鬼醫,按著他跪在聞夭身前,幽幽道:“城主,此人以下犯上,該如何處置?”
聲音也是透骨的涼,叫人毛骨悚然,顯然不是活人。
“你是城主?”鬼醫霎時麵色煞白,哆哆嗦嗦起來,牙齒上下打顫,不信搖頭道,“不,不可能,你怎麼會是城主?”
他頓時心下懼悔交加,隨後又哭起來,重重磕頭道:“城主,我錯了,我不想死,是我有眼不識泰山,還望城主大人有大量,饒了我吧!”
“行了。”聞夭皺起眉,問,“你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就饒你不死。”
“我問你,你身邊那隻傀儡呢?”
“哪隻?”鬼醫腦子一時間沒轉過來,很快反應過來,又道,“你說的小三,他跟著你去取藥後,不知怎麼,便不受控製,我向他傳達命令,遲遲沒有反應,我還以為,是你把他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