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你師父。”
一麵鏡子出現在聞夭麵前，她看見了聞月死前最後一幕，雲天劍斷裂成數段，他身上都是血，帶著不甘心，閉上眼。
“一夢浮生，入你夢中，浮生萬千。”
聞夭望著鏡子裏的人，鮮血淋漓從她掌心滲出，她問：“那我要付出什麼代價呢？像那個天品煉丹師一樣，脖子上不再是我的腦袋，而是你開出的花麼？”
“你若是不喜歡，我們可以換個共生方式。”
幾乎要刺破她的脖子的金花，慢慢收回，變得纖細，紮回皮膚之下，宛若一片刺青，順著聞夭的脖子，向她麵上蜿蜒而上，最後在她左眼眼角，開出一朵小巧金色的花。
“我們可以，各退一步。”
聞夭隻是望著鏡子裏的聞月，麵上什麼表情也無，任是誰，都看不透。
“或者，你爹娘？”
又是一麵鏡子，照出青年劍仙與凡人姑娘相視而笑的畫麵。
“再或者，你師弟。”
最後一麵，照出的是李長照，隻是看不清他在各處，隻有無盡的暗，無盡的鮮血與殺伐。
三麵鏡子裏，倒映的影子走了出來，他們奇怪的看著自己，記憶還停留在死前的一瞬，不明白自己為何會活過來。
聞夭卻笑了聲，半是涼薄的譏嘲，“你就這點兒手段麼？”
一夢浮生也沒想到，她這一生，在乎過的東西，一隻手就數得過來。
她雙指合並，召出一道劍氣，毫不猶豫，向自己命脈剜去，她要將這個該死的東西給剜出來。
“你要想清楚，我可以不要你的身體，但除了我，這世間再無任何起死回生之術，你不同意，他們死了就是死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聞夭沒有反應，動作利落的，將想往她經脈深處鑽的一夢浮生給拽了出來。
斷劍壓下去，將它斬的粉碎。
她收了劍，轉身，毫不猶豫的離開，將那些細碎的話語，遠遠的甩在身後。
“小阿祈，你都長這麼大了？真厲害，比爹娘還厲害，妖魔就是這般蠱惑人心，你沒有上當，真好。”
“徒弟，就是這樣，堅定你自己的道，師父為你驕傲。”
“師姐做什麼都是正確的，師姐，再見。”
聞夭一步都沒停，麵上什麼表情也無，隻是平靜的離開。
再睜開眼時，是一片黑暗，地宮火光暗下去後，隻剩下刺骨的冷寒，她動了動，卻發現自己被裴琢玉禁錮在懷裏，動彈不得。
她用力推開裴琢玉的手，順手點起一簇火，想坐起來，裴琢玉下意識，又將她撈了回去，溫軟身軀入懷的刹那，他整個人頓時驚醒，想起懷裏是誰，又手忙腳亂的鬆開。
他又想起那根黑線，怕聞夭發現，地宮裏太暗了，他什麼都看不見，隻能摸索著，待發現另一端，早就不再與聞夭相連後，手忙腳亂將黑線塞進袖子裏，還順手打了個結，就怕它趁他不注意時出現。
雖然可能嚇不到小聞姑娘，可他怕小聞姑娘看見後，會討厭他。
明亮的火光下，聞夭將裴琢玉的動作盡收眼底，她望著這根熟悉的黑線良久，又是抬起眼，望著裴琢玉的眼睛。
好半晌，她才問：“裴琢玉，你是不是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