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於洋的第二次見麵
第二次見於洋的時候,已經是1個月後了。他進來的時候帶著一股酒味,一聞便知道他剛剛喝過酒。他的眉頭緊縮,眼神遊移,明顯藏著心事。
“老師,我現在憋得難受,老想打人。”
原來,在上周他過去的“仇人”來將他打了。當時他沒有還手,現在“混”的孩子都在傳“於洋不行了”。
“我心裏特別難受。您要知道,如果從前,他們幾個根本就不是我的對手。”說這話的時候於洋眉頭緊鎖,拳頭緊緊地握在一起。
“但你現在與從前不同了。”
“對,我想好好念書,考一個好高中,以後上大學,讓爺爺放心。”於洋的聲音哽咽了,他雙手捧住臉,肩膀抽動起來。
我知道像於洋這樣的孩子是很少哭的。即使現在,他也在極力地掩飾著自己,不願讓我看到他的臉。但從他抖動的雙肩上,我看到了他內心的掙紮和委屈。
“每一種選擇總會有代價的。”等他平靜了,我慢慢地說。
“我知道,所以,我現在經常抽煙。”於洋的雙眼直直地盯著前麵的地麵。
“以前我每天都要找茬打幾架。現在和別人發生矛盾的時候,我總是忍著,有時候到操場上去狂跑兩圈,有時候隻好打牆。”
我注意到他手上果然有一些傷口。
“有時候這些都不管用,我就自己找一個地方,蹲著抽煙。”……其實那一天於洋已經找好了人,準備和欺負他的“仇人”一決高下,是內心的掙紮讓他來到了谘詢室。
“你預期這次打架的結果是什麼呢?”我問於洋。
“憑我的實力,肯定能把他扁一頓,但是之後…於洋的語速慢了下來。
“之後會怎麼樣?”我追問。
“之後……嗨!我可能又要回到原來的路上!”於洋深深地歎息。
那天中午,我們曆經了1個小時的討論,他終於決定放棄晚上的計劃,承受改變的代價。
於洋的母親曾為此對我表示感謝,但我卻認為是於洋自己幫助了自己。在與於洋的接觸中,我總感到於洋的心中有一種力量,一種積極而熱誠的力量,是這力量在不斷地推著他前進。即使為此而付出一些心痛的代價。我給他的隻是一種支持,鼓勵他按自己的心願繼續走下去。
和於洋的第三次見麵
再次和於洋見麵的時候,我們談到了吸煙的問題。
他很坦率,“我知道吸煙不好,我隻是沒有辦法。”
“我知道你沒有辦法,我隻是覺得你在用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
於洋笑了。
“我們可以嚐試少懲罰自己一點嗎……”
“我隻能說試試。”於洋的態度很誠懇。
說實話,我也不希望他那麼爽快地答應,而後難以實踐。這不是件容易的事,他的態度表明了他對此的成熟和負責任。
後來,我們製定了一個小方案。一方麵降低他每周吸煙的數量,一方麵尋找其他的途徑去麵對困難。
習慣了以暴力對待周圍事物的於洋需要學習,需要了解不同的解決問題的渠道,並慢慢接受。他需要時間和支持。我也需要準備好接受他的反複和脆弱。
於洋是個出了名的“壞孩子”,從前就以打架聞名,在別人的眼裏野蠻、粗魯,不能自控,總是惹事,給班級和學校找麻煩。初二後,他突然轉為沉默,不怎麼惹事,但是沒有人相信他能堅持下來。果然,很快就出現了這樣的事情。
於洋能來找我,其實讓我很意外。因為這樣的孩子往往對老師戒心很強,輕易不願意主動找老師交流的。他能打破這樣的限製,主動找我,說明他的確有些與眾不同。
於洋第一次來找我時,充滿了傷感。於洋個頭不高,但看起來卻非常的沉重,說起話來語調低沉,像是飽經了滄桑的模樣。從和他的交談中,我了解到他的無奈。這是一個想從“混”的道路上回頭的孩子,爺爺的親情讓他希望洗心革麵,重新做人。但是,回頭的路並不容易,他不僅要麵對老師、同學的不信任,還要麵對從前同伴以及“仇敵”的糾纏。他要走一條正常的路,比那些普通的孩子所要付出的代價要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