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兒把話說完,整個人匍匐在地,微微發顫。
薑老夫人望著跪在跟前的小丫鬟。
眸中神色,不似先前那般,隻有祖孫二人在場時的和善。
語氣盡顯威嚴,“為奴者,狀告主人,以下犯上,當杖責十棍,若是誣告,更是殺頭的罪過。”
紅兒聞言,抖得更厲害了。
可她既然已經跪到了此處。
身後早已是無路可退。
故而隻能硬著頭皮道,“奴婢所言,句句屬實,求老夫人憐憫。”
“來人,去請王氏....”
“不必了。”薑予桉開口阻道。
隨後便朝紅兒,使了個眼色。
那紅兒見狀,低著頭咬著唇,默默挽起了袖子。
露出了手臂上,一條又一條,縱橫交錯著的紫青瘢痕來。
薑老夫人見狀,言中慍怒,“她在私下,竟這般苛待下人!”
“往日差事辦得好,尚且在私底下被磋磨成這副模樣。”
“今日祖母壽宴,我並未因百壽圖被毀而當眾出醜。”
“這丫鬟辦砸了差事,貿然回了東院,恐怕會有性命之虞。”
“此番,孫女兒將她叫來。”
“並非是想同母親撕破臉皮,求祖母為著百壽圖被毀一事,為孫女討個公道。”
“而是想懇求祖母,將這小丫鬟留在西院當差,如此,也好護她一條性命。”
薑老夫人原以為。
薑予桉今日準備得這樣充分。
定是要趁著父兄在府,同那王氏鬧上一鬧的。
誰知,這丫頭竟隻是為著給一個小丫鬟求條活路。
良久....薑老夫人歎了口氣,有些頹然道,“罷了,依你。”
原本跪在屋內瑟瑟發抖的紅兒。
聞言便知此番已是逃過死劫。
她抬眸,有些感激地朝著薑予桉看了一眼。
隨後便退出了門外。
待到紅兒離開後。
薑老夫人神色柔和地望著薑予桉,“予桉呐....”
“祖母不必拿話寬慰我,祖母想說的道理,孫女全都懂的。”
薑予桉笑著打斷了薑老夫人的話。
王氏非她生母,所以會為了薑姝月的前程來算計她。
祖母看重家宅安寧,所以即使心疼她,也不願意為了她在侯府內部,挑起矛盾和爭端。
每個人的立場不一樣,各有各的理由。
誰也不會覺得自己如此行事,會有什麼錯處。
於是那些算計利用帶來的傷害。
累積到最後,就會變成一筆無法算清算的爛賬。
之後再扯出一塊“家和萬事興”的破布。
將這些爛賬遮得嚴嚴實實的。
既是薑家晚輩,又無母親撐腰。
便該頂著那塊名為“孝順懂事”的牌匾。
將那些所有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傷害和算計,統統遺忘。
然後笑著說“沒關係”“我不在意”“都是一家人嘛”。
“如此,孫女所行的第一件惡事。”
“便算是向祖母,交代清楚了。”
“至於這第二件,第三件惡事,背後牽涉甚深。”
“孫女手中並未握有實證,即便今日能向祖母解釋清楚,也不過是空口白牙,片麵之詞。”
“孫女懇求祖母放權,借手中權柄,供孫女差使。”
“不出三月,孫女定能尋到實證,給祖母一個交代。”
言畢,薑予桉抬手一掀裙擺。
朝著薑老夫人跟前,跪了下去,“事後,即便祖母問責,孫女認罰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