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年的江沛霖在家設館課徒,招收了幾百人。曾麟書對這位嶽丈十分敬佩,也常攜妻兒造訪江家。大約曾國藩十歲吮,曾國藩還到外祖父門下讀書。外祖父家上瓦屋旁有一口水井,據說有一次,曾國藩跟隨外祖母去提水,與表弟相擠,掉進了井裏,幸被外祖父及時得救,才沒有淹死。江沛霖晚年信佛,好行善積德,認為這是江家與曾家的祖德相報,並從外孫掉進井裏有“浸(淹)死”的可能,就以“浸死”二字的諧言預言:外孫將來一定會成“進士”。後來,曾國藩果真由翰林賜同進士出身,遠近的人們無不炫耀江良濟當年說得準。這個故事至今還在當地廣為流傳。(《曾國藩家世》,105頁)由於曾國藩文章寫得好,一年冬天,他隨父母拜謁外公時,受到外公的稱許。曾國藩二十歲時,學業已粗有成就,他的外公也更加高興。道光十四年(1834),曾國藩考中舉人,曾麟書又攜妻兒拜望已是85歲的嶽丈。曾麟書讓兒子曾國藩將他中舉的試文拿給外公看,江沛霖細細閱讀,大加讚揚,對女婿說:“吾向者固知汝後力學有大成,足以重為吾道之光,此特其發軔耳。”在江沛霖看來,隻要耕耘,就會有收獲。而外孫中舉才僅僅是個開始。這既是肯定,又是鼓勵和更高的期許,給曾麟書父子留下了一生都無法忘懷的印象。多少年後,曾麟書為自己的嶽丈刻寫墓碑時,還滿懷敬意地敘述以上之事,並說:“享年已八十五矣,其誌之不衰如此”。
一個人的成功乃至一個家族的興衰不是偶然的,而家風的影響和作用是十分重要的。人無法選擇家庭,但家庭又實實在在影響著人。以往我們過多的傾注了對曾氏家史的“挖掘”,實際上,曾國藩的外公家對曾氏家族有著不可忽略的影響。 曾國藩的母親江氏,可以說集中了中國傳統女性的許多優秀品德。 當時,曾家經濟尚不寬裕,江氏與曾國藩的父親成婚後,謹守曾門家訓,操持家務克勤克儉,家庭也漸漸興旺起來了。特別是江氏賢慧,侍奉公、婆十分殷勤。即使是阿公晚年臥床3年,她與丈夫日夜輪流守護在床邊,毫無怨言。所以曾國藩讚言:曾太夫人“來嬪曾門,事舅姑四十餘年,造次必躬,在視必恪,賓祭之儀,百方檢飭。”同時,江氏所生五男四女,“尺布寸縷,皆一手拮據”。曾國藩的父親常以“人眾家貧為慮”,而江氏總是“好作自強之言”相勸,或用“諧語以解劬苦”。她常對丈夫說:“吾家子女雖多,但某業讀,某業耕,某業工賈。吾勞於內,諸子勞於外,豈憂貧哉?”
在曾家的發達史上,江氏確實起到了相當的作用。她用自己勤勞而又智慧的雙手撐持十幾口人那樣的大家庭,如果僅僅有賢慧的美德,還是無法應付各種大小事變的。在她的身上,還有更可貴的品格,即堅韌、剛強。她與丈夫幾十年相濡以沫,尤其是公公曾星岡晚年經年臥病在床,如果沒有她的操勞和堅強,生活恐怕早就難以維繼了。江家給了曾麟書一個好妻子,也給了曾國藩一個好母親。鹹豐四年,曾麟書為嶽丈寫墓碑時,他的愛妻江氏也已病逝,在縷數江沛霖“功德”之後,他滿懷深情地讚揚自己的妻子:麟書娶公之季女。順而賢,孝而有禮,與麟書共事高堂四十有四年。攸助於艱難事苦之中,育諸子以成立,筋力亦雲瘁矣。夙夜不忘公與夫人之厚愛。因相與謀,伐石立墓,以垂不柘致無已之情。鹹豐二年,工未竣,遽別餘而逝。餘為此銘,不禁伉儷離別,有亡琴之感焉。
曾國藩一生繼承了他母親剛強的性格,敢於與困難周旋,有股衝天的倔強之氣。直到晚年,他仍說:“‘倔強’二字,卻不可少,功業文章,皆須此二字貫注其中,皆從‘倔強’二字做出。”又說他們兄弟皆稟母德居多,好處是天性“倔強”。他雖衰老,“亦勃常有不可遏之候”。他還對他的九弟曾國荃說:凡事非氣不舉,非剛不濟,即修身養家,亦須以明強為本。難禁風浪四字譬還,甚好甚慰。古來豪傑皆以此四字為大忌。吾家祖父教人,亦以懦弱無剛四字為大恥。故男兒自立,必須有倔強之氣。惟數萬人困於堅城之下,最易暗銷銳氣。弟能養數萬人之剛氣而久不銷損,此是過人之處,更宜從此加功。 從性格而言,曾國荃的性格更像他的母親,而曾國藩則集中了父母的優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