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晏一開口,所有人立刻閉嘴。
謝少將軍要說懲罰,那是真懲罰。
罰念一千遍名字,你念九百九十九遍都不行。
有些軍士們說,謝少將軍眼裏有凶光,被他親近的手下人聽到,定會堅定不移反駁:
“胡說,謝少將軍眼裏怎麼會有凶光?被殺過的人都知道,那明明是殺氣!”
雖然但是。
隻要你遵紀守法、不違反軍規、不踩他尾巴、不惹他炸毛、不觸他逆鱗,謝少將軍其實還是挺好說話的。
進了軍營,大家各自休憩。
杜星河脫下鎧甲,往小小的床墊上愜意一躺,頭枕著雙臂,側過臉來問謝晏:
“老大,你真要把白小姐娶回家?”
“可能嗎?她嫁給我圖什麼?就圖讓我老謝家家宅不寧?過不了多久,目的就會暴露,我就等著圖窮匕見,見招拆招即可。
敵不動我不動,敵欲動,我先動,你師父沒教過你嗎?”
謝晏安之若素。
“我師傅不就是你爹?”杜星河想想,突然從睡墊上跳了起來,哈哈大笑道:“昨晚唐既明跟我打賭,我就說我能贏!”
“賭注是什麼?我再給你加點碼。”
謝晏沒把賜婚這事看得有多大,星河贏老唐那小子,他樂見其成。
“嘿嘿……就賭誰輸誰請客去勾欄聽曲……不過,你要是加賭注,我們可以去兩次。”
“滾。沒出息。”
杜星河也不生氣,隻摸摸腦袋,將臉湊到謝晏麵前,好奇問:
“且不說相府有多強勢,你這可是皇上賜婚,難不成還有什麼辦法可以脫身?”
“謝府先用六禮拖時間,半年後,我就要跟著謝家軍換防回北境,也許會更早。據探子傳回消息,北軍至少有兩支隊伍在同時南移,動手是隨時的事。”
人生無歸程,你我皆路人。
謝晏的命,就挑在每次出征時的槍尖上,白小姐未必甘做未亡人。
拋開父輩不談,他原先與白珞璃並沒什麼交情。
白小姐之所以會選自己做夫婿,十成十是奸相白荃又想出什麼欺騙皇上、對付謝家的鬼主意。
“實在不行……下次戰場上回來的謝少將軍,便是個不能人道的殘廢。”謝晏垂著眼簾、語氣淡然,手上有條不紊的擦著佩劍,嘴角微微上揚:
“到時,白大小姐會比我更急於讓皇上收回成命。”
“這……代價也太大了吧?”
杜星河縮了縮脖子,不禁有點背脊發涼,但想想還有半年時間,鬼知道還會發生些什麼。
他將手臂勾到謝晏肩上,嘻皮笑臉道:
“那我們更要珍惜能一起去勾欄聽曲的機會,將來你都不能人道了,給再多的銀子,人家未必肯接待你……”
“滾!”
“我滾我滾,我家女人們還等著我回去吃飯呢。”
杜星河整整衣袍,屁顛屁顛的跑了。
謝晏不知道的是,被他嫌棄的白小姐和他一樣,並沒在操心他倆的婚事。
因為,她現在有比成親更急需操心的大事。
白珞璃清楚的記得,還有三天,便是稅銀貪墨案的宣判日。
若是交不出貪墨的十五萬稅銀,她的親舅舅陸茂貞一家,男丁刺配瓊州,女眷則會被送入教坊司,淪為官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