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把糖包在手上掂掂,說:“這是多少啊?”
“不是半斤嗎?”桑妹問。
“你再稱稱。”那老者又把糖包放在櫃台上。
曲撈月重新一稱,說:“這是一斤。”
老者說:“你這麼個賣法,不得賠黃了啊?”
桑妹重新包了一包,遞給老頭說:“謝謝。”
老者走下台階,曲撈月對桑妹說:“你有心事,我看得出來。”
“沒有啊。”桑妹否認。
曲撈月說:“你是不是不喜歡他家的老二,喜歡老三?”這也是她多日觀察得出的結論。
桑妹一驚,呆了一下,馬上說:“可千萬別亂說,這是不能隨便換的,就是嫁給阿貓阿狗也得認了。”一邊說,一邊流出了眼淚。
曲撈月同情地、若有所思地望著桑妹。
看起來彭景陽挨打不輕,腿上骨折,打著石膏,吊在床上,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他一見林振方提著水果進來,眼圈立刻紅了,伸手拉住林振方的手,說不出話來。
林振方說:“這是什麼人這麼缺德,下死手把你打成這樣?”
“也是我自己惹的。”彭景陽說,“也不怪他們下死手。”
林振方剝了一個毛丹果放到他口中,問:“這麼說,你知道是誰幹的?”
彭景陽點點頭。
“到底是為了什麼呀?”林振方問。
“當然是錫礦。”彭景陽說,當初是考文垂公司請他來的。原來講好,一旦找到了礦,他拿30%的幹股,後來有苗頭了,威廉斯反悔了,強迫他重新簽約,他的股份一下子降到了5%。
林振方明白了:“你就不想為他們賣力了?”
“是啊。”彭景陽從那以後就散布,霹靂山一帶根本沒有錫礦。這一來,威廉斯感到做了虧本生意,就不按契約給他費用了。就在這個時候他認識了林振方。他說:“你一定以為我是個風水先生吧?”
“我是看你挺可憐的,才收留了你。”林振方說,“我根本不知道你是地質師,更想不到你是在找礦。”他的表情十分誠懇、憨厚可信。
“你這人心腸好。”彭景陽拍著他的手說,“我在試探你的心,你沒看出來嗎?”
林振方搖搖頭,裝憨、裝傻。
彭景陽說:“我故意花天酒地,敗壞你的錢,看你可交不可交。你這人很夠朋友,自己沒錢了,抬高利貸供我花費。你這樣的朋友,世上難尋啊。”聽了這話,林振方心裏一陣陣狂喜。
“這些你都知道?”林振方說,“我這人,做事從不把錢看得過重,重的是義氣。”
“好人得好報啊。”彭景陽說,“沒聽俗話說嗎?種瓜得瓜,種豆得豆,你到了收成的時候了。”
林振方不禁狂喜,但他很快控製住了感情不外露,反倒一味裝傻:“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你好傻呀。”彭景陽說,“你怎麼還不明白!我床底下有個箱子,你拉出來。”
林振方依言,從床下拉出個鐵皮箱子,打開,裏麵都是圖紙。彭景陽說:“把有黑邊的那張打開。”
這張圖在床上打開,全是看不懂的等高線、方位和植被等數據符號,又被分割成了大大小小的不規則條塊兒,分別標上了阿拉伯數字。
“沒人能看得懂。”彭景陽說,“這些山,花很便宜的價錢就能買下來。你買單號的,凡是單號的,底下都是錫礦。別人問你買地幹什麼,你就說種油棕樹、種椰子。朋友,地一到手,你就已經是百萬富翁、千萬富翁了。”
林振方簡直無法抑製興奮了,他問:“我買幾塊好呢?”
“盡你所能吧。”彭景陽說。
“你一點不給威廉斯,怕他不會放過你吧?”林振方說。
“也指給他幾塊。”彭景陽說,指給他的,都是貧礦,或者地質構造不好,不易開發的。
林振方說,這才解氣,氣氣洋鬼子。南洋本來是我們華人幾代人開發的嘛,他們憑什麼來揀便宜!
“你不會罵我了吧?”彭景陽長噓一口氣說。
“我怎麼會罵你呢?”林振方說,“感謝還感謝不過來呢。”
彭景陽說:“我也算對得起你了。”
林振方趕緊表態:“你放心,我不會像洋鬼子那麼心黑。我和你二一添作五,利益均分。”
彭景陽說:“那不是欺侮你了嗎?我沒有資金投入,又沒有資金開礦,我隻是憑這個,拿3成就知足了。”他用手指敲了敲腦袋。
林振方樂得他出了低價位,忙說:“那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