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的是空手道，天算不如卜算；落花雖有意，流水卻隻能無情。
佛跳牆餐館可是檳榔嶼名氣最大的閩菜館。
這裏充滿喜慶氣氛，有幾個華人樂師在大門口以民樂形式奏出的也是“喜洋洋”曲調。
迎門處有一塊牌匾豎起來，上書“同賀林記車行大典”。
大約擺了五六桌酒菜，林振雄坐在主桌上，旁邊是曲老板，還有他的親朋好友。
曲老板對林振國說：“你這個兄弟太見外。我說把我這曲家車行的十幾輛車全交他管，他不幹，非另立門戶。”
林振國未答言，倒是林振方先搶著說：“那是不能隨便合，那算怎麼回事？發了呢，人家會說我兄弟占了你便宜；賠了呢，你又會怨他不會經營。”
曲老板說：“我老了，操不了這份心了，真想躲躲清淨。”他見林振雄到別的桌去敬酒了，就小聲對林振國、林振方說：“你們得給他做主啊，讓他給我當女婿，這事怎麼樣啊？”
林振方說：“問大哥。”
林振國說：“這事得他自個願意。”
曲老板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是規矩呀，父母不在，長兄比父啊。
林振國說，他從前有個未婚妻，從小一起長大的，感情很深，一起闖南洋出來，遇上海盜翻了船，生死不知，他總忘不了這姑娘，所以給他提哪門親事都聽不進去。
這事曲老板能沒有耳聞嗎？
“那若是一輩子找不著那姑娘，振雄莫非打一輩子光棍？”曲老板說，“你們這當哥哥的不能由著他性子呀。”
林振方說：“老伯說得是。這事急不得，我們慢慢勸。你那女兒我們家相得中。”
“這句話我愛聽。”曲老板拿起酒杯，與他們弟兄碰了一下，說：“幹！”
申禮明帶了幾個人搖搖擺擺地進來了。
林振國有些意外，目視林振雄：“是你給他下了請帖？”
“沒有啊。”林振雄說。
申禮明在門口抱抱拳，說：“祝賀林家老三，沒幾天就發了，可喜可賀。”說著摸出一個紅包來，說：“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不成敬意。”
林振雄尚在猶豫，林振方捅了他一下：“來的都是客，快去應酬啊。”並且拉了一把空椅子放在最上座，大聲叫道：“請申老板上座。”
申禮明也不客氣，大搖大擺坐了。
林振國問：“申老板怎麼知道的？”
申禮明沒有正麵回答，他說：“鄉裏鄉親的，我又和振雄同一條船共過患難，有事不該不打聲招呼啊。”
林振雄給他倒了酒，說：“我自罰一杯，申老板自便。”飲幹了後，他說：“這也不是什麼大事，不過是買了幾輛黃包車，哪好驚動你呀。”
“見外了，是該罰！”申禮明喝了半杯酒，不去夾菜，卻目不轉睛地看林振方，林振方有點不自在，也端起杯同他碰：“祝你財源廣開。”
申禮明又拿起了酒杯，走到第二桌，這裏女眷居多。他笑嘻嘻地對桑妹說：“咱們倆是不是該幹一杯呀？”
桑妹說：“我不會喝酒。”
“一口也是給我麵子呀。”申禮明故意大聲說，“從前，在共患難的日子，咱倆沒少喝呀。”
桑妹說：“你胡說什麼。”
這話引了林振方的注意，注視著。
桑妹見她賴著不走，便站起來，端起杯，應付地說：“好，我喝一口。”
申禮明得寸進尺，趁機把胳膊套進桑妹肘彎裏，說：“咱倆喝個交杯酒。”
桑妹想掙脫，酒都灑了出來，申禮明強行喝過，哈哈大笑。桑妹又羞又臊，申禮明看了林振方一眼，故意話中有話地說，桑妹什麼陣勢沒經過，裝什麼靦腆。
桑妹扭過頭去，區妹仔對她說：“你該潑他一臉酒。”
申禮明回到座位上，小聲問林振方：“林老板不會忘了今天是幾號了吧？”口氣逼人。
“哪會忘。”林振方很有底氣地說，“不就欠你幾個小錢嗎？追著屁股要，你也太沒見過錢了吧？”
申禮明一怔，不知他葫蘆裏賣的什麼藥了，聽你這口氣，發了大財了！可幹嗎躲著我呀？我聽說，你那個管家陳朋嚇得跑了，這麼看，你也不像是財大氣粗的樣子啊。
林振方見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和申禮明這裏，便站起身，說：“走，上趟廁所。”
申禮明說：“我沒尿。”
林振方挺強硬：“我也沒尿。”
申禮明眨眨眼，站了起來。
兩個人站在便池前，果然都沒尿尿。
申禮明說：“你別再給我玩花招。方才我給了你麵子，你也知道我不是來喝喜酒的。”
林振方說：“你別鼠目寸光。有個發大財的機會，我已經把財源抓到手了。假如我說出來，你恨不能管我叫祖宗。”
申禮明說：“我倒想叫你祖宗。你說吧。”
林振方神秘地說：“我簽了契約，在霹靂山買了幾塊山地，我想跟你合夥。”
申禮明不屑地說：“我又不想種檳榔！想買地，檳榔嶼盡我挑，我發瘋了？上霹靂山去買山地？”
“那你可別後悔呀！”林振方說，“我是看在你幫過我的分兒上，才成全你，現在有多少人來找我合作呢。”
申禮明說：“好吧，有屁就放。我看看你的騙術高不高明。”
林振方說，他買的地表麵是荒山，底下卻是錫礦，探明了儲藏量的，或者開采，或者把礦床轉賣別人，都是一本萬利的。一年出礦石，即使不自己煉，一年進百八十萬也是輕鬆的。他問申禮明，對比一個大富礦來說，你說你借給我的是不是不值得一提的小錢？
“錫礦？”申禮明眼睛瞪得溜圓，“這好事怎麼會攤在你身上？你不是在玩我吧？”
林振方說：“呆會兒我領你去見個人，你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申禮明動心了，說：“你能讓給我一塊嗎？”
林振方說：“我跟你說，不就是這個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