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競義說:“我哪有錢啊。”心裏未必不發癢。

陳朋說:“我有。這輪盤賭全靠運氣,沒意思,二十一點有點學問,走。林競義半推半就地跟著陳朋坐到了綠布賭桌前。

陳朋拿出一遝錢,整整5 000塊,交給莊家:“全換。”

莊家吃了一驚,過來好幾個人來數碼子,很快在林競義麵前堆成了小山。

林競義有點害怕了,說萬一輸了,我拿什麼還你呀!

陳朋說,你我的交情,說還不還的不是說遠了嗎?你大膽玩兒吧,我給你支招,我看你今天印堂發亮,你有財運,準贏。

林競義拿了一摞錢押到了圓圈裏:“押500。”

陳朋又拿了500押上,說下大注才能大贏。不能像那些老太太,隻求贏一壺醋錢。

林競義的兩張牌才十三點,莊稼問他要不要,他在猶豫,說,不要太懸了,莊家怎麼也不會小於十三點吧?他的意思再要一張牌。

陳朋卻說,不要,他準爆,一口咬定。

果然,莊家抓了一張大牌,爆了。一大堆籌碼推到了林競義麵前,他不禁喜形於色,又押了個500。

“膽子太小。”陳朋說著,又碼上一大堆。

“押3 000?”林競義又嚇了一跳。

“這才能大贏。”陳朋說,沒聽說嗎?申老板就是用我這種法子把賭場給贏黃了的。

這次開牌,他又湊了個二十一點,林競義竟樂得手舞足蹈起來。

此時在二樓的玻璃屏幕後,申禮明正在那裏笑吟吟地觀戰呢。

當鄒大經夾著皮包走進林振雄的辦公室時,林振雄起立迎過來:“我算計你該露麵了嘛。”

鄒大經坐下,侍者上了咖啡。鄒大經說:“我想知道,董事長想要個什麼樣的結果才滿意?”原來他聽了桑妹的話後,為了證實韓為蘭的身世,也找了鄒大經,與申禮明不謀而合。

林振雄說:“這叫什麼話,這能憑我的意願嗎?隻能是聽憑命運安排了,是黑是白,我也都得認了。”

鄒大經說,你不說我也猜得著,你最希望的結果是一場虛驚,韓為蘭和你的仇人申禮明井水不犯河水。

“這當然好,可能嗎?”林振雄有點惴惴不安。

鄒大經說,若是這樣,你就可以把韓為蘭再請回來,你的女兒也有了好的歸宿。

“真的是這樣嗎?”林振雄問。這真是他最盼望的,他寧可向韓為蘭賠禮道歉。

“除了你以外,也還有人希望這樣。”鄒大經說,並且這人給我送去了兩萬塊錢,為的是買我幾句話。鄒大經說,如果為了討好雙方,答案是現成的。

“申禮明!”林振雄騰地跳了起來。

鄒大經點了點頭。

“真是無孔不入啊。”林振雄說,“你怎麼答複他?”

“我這不是說出答案了嗎?”鄒大經說,我查到韓為蘭的出生醫院,出生證底子都查到了,韓為蘭是申禮明的兒子確定無疑。

林振雄深度失望地長歎了一聲。

“我知道你不希望這樣。”鄒大經說,如果沒有申禮明牽扯在裏麵,我完全可以順著你的意願辦,現在卻不能了。他怕有後患,不利於林家。

“是的。”林振雄說,申禮明肯出大價錢插手這件事,證明這後頭有個陰謀,我若是心軟,那後果不堪設想。這結果他又滿意又不滿意。

鄒大經說,我也是從這點考慮的。申禮明是來者不善啊,誰知道他肚子裏打的什麼算盤?若是他把韓為蘭當做鑽進鐵扇公主肚子裏的孫猴子,那可是大陰謀了,不得不防。

“這可苦了競媛了。”林振雄說,真是家門不幸,幾個孩子的婚事沒有一個是完美的,都叫我操不盡的心。林競仁的要拆散,林競媛的也要拆散,林家不是要拆得七零八落了嗎?

鄒大經勸慰他,事情出來了,難過也沒有用。

院子裏,桑妹和林振雄一起送客。

送走了鄒大經,桑妹湊過來,說:“你鐵了心?”她已經知道了鄒大經調查的結果。

“絕不能遷就。”林振雄說,你不能心軟,有淚也得往肚子裏流。你去找競媛談,叫她死了嫁韓為蘭這條心,除非她不想當我的女兒。

桑妹眼含著淚說,過去我認為你是世上心最軟的人,我沒看到你心狠的一麵。

“這已經超出兒女情長的範圍了。”林振雄說,申禮明在磨刀了,我們不能伸著脖讓人宰割呀!

桑妹說,咱家真是的,摁倒了葫蘆起來瓢,我都快支撐不住了。

林振雄叫她挺住。孩子們可能一時恨我們,將來會原諒我們的。

桑妹問,萬一競媛不幹怎麼辦?我看她不會輕易丟下韓為蘭的。

“我不希望她那樣。”林振雄說,“她不要逼我走那一步。”

“那一步是哪一步?”桑妹擔憂地問。

林振雄卻又不肯說了。但桑妹早猜到了,那就是斷絕父女關係,把她趕出家門。桑妹想,那你就太不了解你自己的女兒了,她那寧折不彎的性子,在這件事的前前後後,早露端倪了。

她既不求情,也不在乎,這比哭鬧的要難對付多了,可能林振雄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