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殺手鐧是斷絕父女關係,女兒搶先請律師宣布放棄接受遺產。削鐵如泥的殺手鐧砍到了棉花裏。
陳朋恭維林競義手幸、運氣佳,他在賭場裏泡了一天,居然淨贏兩萬多,欠陳朋的5000也當場還了。有了錢,他自然要請陳朋這個大恩人、大靠山去吃館子,陳朋卻建議把花酒擺到藏春閣去,陳朋說最近藏春閣來了不少生麵孔的漂亮妞兒,有印度的、泰國的,還有一些是雛兒,隻要多花錢,就可享受雛妓的初夜權。說得林競義心旌搖動,曾經滄海難為水,他是這裏的熟客,今天花的是自己賺來的錢,理直氣壯。
有錢人,哪個妓女不巴結!吃花酒的時候,陳朋點4個,卻來了8個。個個花枝招展,香氣撲鼻,勾著粉頸,露著酥胸、大腿,把林競義哄得團團轉。她們輪流灌林競義酒,陳朋則一個勁兒鼓吹,說林少爺家有的是錢,錢多得快發黴長毛,得時不時地倒倒垛,晾一晾。
有的妓女撒嬌要胭脂錢,有的說要個同心結,金子的,說是要與林少爺永結同心。林競義是來者不拒,誰敬酒都喝,摸一把乳房,給一千,在褲襠裏掏一把,給兩千,後來他幹脆拿出一萬塊,打開捆,向上一扔,錢像雪片一般落下,妓女們不顧一切地笑著搶錢,笑成一團,亂成一團。
陳朋笑問林競義,有錢的滋味怎麼樣?
“好啊。”林競義說,“這得感謝你呀。”
陳朋說:“光靠賭不行,這要碰運氣,把林氏公司抓到手裏才是正經事。”他開始點撥林競義了。
林競義打怵地說:“我父親不會把公司交給我的。”他何嚐不想掌管林氏公司的產業呀。
陳朋說:“你要求分家呀!你是他兒子,你分那一股就夠了,那時自己幹,天老爺老大你老二,再不受誰的氣了。”
林競義說:“好是好,可他若不同意呢?”
“至少得把股份明確了。”陳朋說,“自己那一份有支配權也行啊。”
林競義說:“我聽你的,來,幹!”
林競義又與陳朋碰了一下,喝了大半杯,心頭突突亂跳,心裏像攏著一把火,他摟過一個半老徐娘,眯著眼,問她是不是個沒破瓜的雛兒?那妓女嗲聲嗲氣地說,她是個剛來沒幾天的雛兒,她自願陪林少爺睡,不過價錢大。林競義說不怕錢多,他醉眼蒙秎地摟抱著那半老徐娘到後屋床上去尋歡了,其餘的妓女一邊罵一邊放聲大笑。
早上5點,林競義才和陳朋一起溜回了家。曲撈月一夜沒睡在等門,見他回來,又氣又急,先罵了陳朋一頓,說他往邪路上帶兒子。陳朋說昨天是正事,與一個朋友談生意,天晚了,在他家睡了,他打過電話,沒人接。
曲撈月未必相信他的鬼話,一來念他在找回競義時有功,二來林振雄沒有察覺,她也樂得放他們一馬。
早餐時,林競義因為把牛奶灑到桌子上,叫林振雄訓了幾句,林競義不吭聲,賭氣低頭吃飯。
林競媛的情緒自然也不會好。桑妹邊吃飯邊小心地瞟著女兒。林競媛隻喝了幾口奶就站了起來。她說:“爸爸、媽媽,你們慢用。”起身往外走。
桑妹問:“吃那麼少?”
“我不餓。”林競媛走了。
林競仁也吃完了,林競義吃得杯盤丁當響,林振雄看他一眼:“有點規矩好不好。”
曲撈月擔心地望著兒子。林競義卻頂嘴說:“反正我什麼都不順眼。”
“你自己以為你順眼嗎?”林振雄說,整天東門出西門進的,不上進。
“你也給我個經理當當啊!”林競義說,“怎麼別人都能當,卻叫我當個小辦事的呢?”
林振雄說,我倒希望你能當經理。可你得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不是那塊料。前幾天我叫你去催賬,你叫人家灌了個酩酊大醉,空手回來不說,還畫了押,叫人賴去了十多萬,我若把這個公司交你,你不都得敗壞了呀?
桑妹說:“行了,鍛煉鍛煉就好了。”
林振雄說:“他呀,我早一碗涼水看到底了。”
林競義突然說:“分家!那就分家!”
曲撈月大驚失色,製止他:“你瘋了!”
林振雄啪地放下筷子,說:“分家?你以為你是誰?我可以分給你,也可以一分不給你,我離死還遠著呢!”
林競義討了個沒趣,垂頭喪氣地走了,曲撈月臉上無光,也走了。
桑妹說:“雖然他不上進,你也不能對他太苛求了,你得給撈月留個麵子呀。”
“都是你,總是照顧撈月的麵子。”林振雄說,“你看都把他慣成什麼樣子了?”
桑妹也很犯愁,沒有一個是省心的。
林振雄剔著牙問,我怎麼看競媛失魂落魄的?是不是也想跟那個韓為蘭私奔啊!
“你說,多難聽!”桑妹說,我托人去打聽人,競媛好像和韓為蘭鬧別扭了,兩個人好幾天不見麵了。沒看出這幾天競媛失魂落魄的嗎?
林振雄麵露喜色:“是嗎?”
桑妹說:“看你!好像這是什麼喜事!”
“當然是喜事。”林振雄說,我斷定申禮明在這件婚事上插手,是很陰險的。決不能讓他得逞。他巴不得女兒覺悟,自己一刀兩斷。
桑妹說,你太神經過敏了。韓家母子這麼多年來就和申禮明斷了關係,韓為蘭根本不認這個父親,就是申禮明想利用兒子破壞咱們,他辦得到嗎?桑妹隻能巧妙地為韓為蘭開脫。
林振雄說,感情上我也別扭。別扭歸別扭,我絕不和仇人結親家,除非我死了。
桑妹歎了口氣,原來我最擔心競媛,她表麵溫和,內裏卻是剛烈性子。她和花正不一樣,她辦事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不辦則已,辦了一定辦到底。我一直擔心,我們會永遠失去這個女兒。
“他們不是吵架了嗎?”林振雄說,你去找她談,成破利害跟她說。他認為這是一個良機。
“還是你說吧。”桑妹說,“你要說的是絕情話,我這當媽的說不出口。”說到這裏,她的眼睛又潮潤了。
閩江學院依舊書聲朗朗,林振雄好久不來了。
林振雄拿著手杖,走過一間間教室,學生們正在聚精會神地聽老師講課,校園裏靜悄悄的。
林振雄在草坪邊樹陰下的長椅上坐下,聽著從小學部傳來的朗朗讀書聲,有幾分陶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