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競媛眼裏湧動著淚水，說：“你有這樣的心，我知足了。”
韓為蘭一愣，突然恍然大悟：“什麼北極熊的事，都是你編出來騙我的，對不對？”由於興奮，他忘情地雙手扳著她的肩膀用力搖晃。
林競媛說，我是怕你三心二意啊！我跟了你，就一無所有了，如果你日後對我不好，我真的要崩潰了。
韓為蘭用力抱緊她，感動地說：“我說你不會說變心就變心嘛！你放心，我會對你好的。”
在門外，韓桂芬頻頻抹淚，悄悄走開了。
韓家的氣氛有幾分悲壯，深情的悲壯。
現在他們心平氣和地坐下來，韓為蘭問：“方才的機票是怎麼回事？”
“我隻拿出一張來。”林競媛說，“這還有一張呢。”韓為蘭接過來一看，說：“我的？去紐約？”
“不願意去嗎？”她問。
“我去紐約幹什麼？給人刷盤子嗎？”韓為蘭說。
“如果你念完了劍橋，隻學會了刷盤子的本領，那你可把這名牌大學的臉丟盡了。”她說。
韓為蘭問：“你怎麼突然想起到美國去發展了呢？”
“也不算突然。”林競媛說，“我早留一手了，你想不到是誰替我們買的機票。”
“反正不會是你父親。”他說。
“是林林。”林競媛說。
“林林是誰呀？”他問。
“我大伯父的女兒呀。”林競媛說，“她在美國，在一家電子企業裏做事，她歡迎我們去。”
韓為蘭說：“就這麼走了？”
“不走怎麼？”她笑問，“你還等著重新回到副總經理的椅子上去嗎？”
“我倒無所謂。”韓為蘭說，“因為我，你和家裏鬧僵了，我心裏不安啊。”
“這和你有什麼關係？”林競媛說，“我昨天請了律師，立了字據。”
“什麼字據？”韓為蘭有點緊張。
“林家應該分給我的那份遺產我分文不要。”
林競媛說，“我搶在了父親前頭。他對我最嚴厲的懲罰是取消我的繼承權，我先把它看成是糞土！”
韓為蘭敬重地望著她，問：“你比我想像的要烈！你遠走他鄉，告訴家裏了嗎？”
“告訴是什麼意思？”林競媛說，“讓他們來找，讓他們哭哭啼啼往回拖？用這個來要挾父親，使他屈服？我正是要一痛決絕地走，這樣才走得幹淨利落的。我到了紐約，才能考慮是否寫信告知我的下落。”
韓為蘭說：“你若是男子漢，你一定能幹出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來。”敬重之心油然而生。
“你以為女的就幹不出來了嗎？”林競媛說。
林振雄正在看報紙，瑪林走進來，說：“聽說你找我。”
“是呀。”林振雄放下報紙，說，“你坐吧。”並且走過去關嚴了房門。
“還好像有點神秘。”瑪林笑嘻嘻地說。
“也可以這麼說。”林振雄說。
“最近你們家裏的氣氛不是很好。”瑪林說，林競媛已經失蹤好些天了，她以為責任在林振雄。
林振雄輕描淡寫地說：“你並不了解事情的內幕。”
“我很了解。”瑪林說，“我以為你很不民主，競媛的出走，是你逼的。我想，當初你在戀愛的時候，你上頭並沒一個權威的人物發號施令。”
林振雄說：“你不知道韓為蘭的父親是怎麼回事……”
“林競媛嫁的並不是他的父親。”瑪林說。
林振雄說：“我請你來，不是來探討這個問題的。”
“是探討我的，對嗎？”瑪林說，“我不希望別人探討我的事，更不希望你第三次逼走你的孩子。”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他有點驚訝。
瑪林說：“我有一種預感，有一張看不見的網正向我的頭上扣過來，你在密謀拆散我和競仁。我的媽媽並不是你的仇人啊，她曾經是你的情人吧？”
“你說的對，正因為如此，你才不能成為我的兒媳婦，你應當成為我的女兒。”林振雄說。
“你不讓我做你的兒媳婦，我對做你的女兒也根本沒有興趣。”瑪林說。
“這不是有沒有興趣的問題。”林振雄索性攤牌了，“你本來就是我的女兒，親生女兒。”
瑪林霍地站了起來：“你開什麼玩笑？”
“這事開得了玩笑的嗎？”林振雄說，你離開英國時百般地勸你媽媽來檳榔嶼，她為什麼不來？她怕見傷心地，她怕見我，勾起痛苦的往事。後來她得到了你的信，知道競仁是我的兒子，她坐不住了，隻有她和你祖父知道這個秘密，她不能容忍親兄妹結為夫妻呀！
“上帝呀！”由於這打擊來得太突兀，瑪林失聲痛哭。
林振雄說：“孩子，好在沒有造成事實，現在補救還來得及，你和競仁不能成為夫妻，可你們照樣是好兄妹呀！”
瑪林推開門跑了出去。隔壁的瑪格麗特走了出來，他們都沒有說話，不約而同走上陽台。
林振雄和瑪格麗特站在陽台上？望。
遠處樹林裏，瑪林盲目地走來走去。
瑪格麗特有些擔心地問：“會不會出什麼事呀？也許你說得太急了。”
林振雄說不會的，她是個開朗的姑娘，但總是要痛苦一陣子的。好在競仁還比較冷靜，這不是我們壓製他們的自由婚姻，這是倫理道德所不容許的。
瑪格麗特用譏笑的口吻說：“你從來不壓製婚姻自由嗎？那麼競媛為什麼失蹤了？”
林振雄說，那不是婚姻本身，那是與仇人的勢不兩立，不是一回事。
瑪格麗特說，我不相信你的內心會平靜，你不後悔？聽說競媛委托律師聲明不要遺產，很有誌氣。
林振雄咬著牙說，我做事從來不後悔，我沒有什麼對不起孩子的。
但瑪格麗特分明看到了他眼裏有淚光，他能沒有兒女情長嗎？他的心不是肉長的嗎？瑪格麗特和桑妹交換過看法，林振雄心軟、善良是出了名的，可在對待兒女的問題上，他卻是一點都不軟的，這是怎麼回事？她們都找不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