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競仁笑了:“這倒對。”
翁格蘭忽然笑著說,如果當初誰都不揭破真相,我媽媽嫁給了你,那我同樣與這個世界無緣了。
林競仁感慨地說:“我們誰也沒有能力選擇自己,但有能力重新塑造自己。”
“這話太好了。”翁格蘭說,“舅舅,你到底想不想跟我去中國考察呀?”
“一言為定。”林競仁說,“我把公司的事跟啟時交待一下就走。”
美麗的洛杉磯沙灘,林振雄、桑妹和林林、林競媛、韓桂芬、韓為蘭和孩子們在燒烤,野餐。
有一個騎摩托的人駛進沙灘,把一份文件交給了韓為蘭。韓為蘭看過,麵色凝重起來。
林競媛拿了一瓶飲料遞給他,問:“怎麼了?好像碰上了不順心的事?是道瓊斯股票跌了?”
“不,比那要嚴重。”韓為蘭說,東南亞一些國家都陸續出現了金融危機,他們的貨幣一貶值,我們的產品還賣得出去嗎?
林振雄拿了一串烤肉過來,邊吃邊問:“出了什麼事嗎?”
韓為蘭說:“憑我的嗅覺,我聞到了一股怪味。爸爸你要小心,萬一貨幣貶值,股市震蕩,一夜間企業就要蒙受不可估量的損失。”
林振雄說:“競仁在中國考察,晚上我和他通個電話,要他注意就是了。”
晚上,林振雄與在上海的林競仁通過電話,洗了澡,來到客廳,與家人喝咖啡閑聊。
林振雄說:“我在報紙上登了那麼多次尋找你們的啟事,那也是道歉信啊,可你們隻寫了幾個字,我以為我永遠失去競媛了呢。”
林競媛說:“其實,我們什麼都知道,一直和大哥有聯係。我既然當了叛逆,就得叛逆個名堂出來。”
“有誌氣倒是有誌氣。”桑妹說,“可把你們的老爸折磨得不輕。”
林競媛說,那是老爸先折磨我們的。
林林說,我以為,品質是後天的,是不在基因裏攜帶的。不然,申禮明那麼壞,為什麼他的兒子截然相反?我倒想研究一下好人壞人的人性染色體有什麼不同?
林競媛開玩笑道,也許壞的基因還沒誘發出來呢,或者他是基因突變吧!人們都笑。
韓為蘭說:“你就拿我打趣著玩吧。”他說,林林研究生物工程太久了,張口是基因,閉口是染色體。眾人都笑。
林林問:“申禮明也老了吧?再也沒有精力去算計別人了吧?”
桑妹說,他會算計到停止呼吸前的最後一秒鍾,你們信不信?這叫江山易改,秉性難移。
林振雄說,我打算在我臨死前原諒他。我把他請到床前,對他說,我願意在回到上帝跟前之前,忘掉你,也就原諒了你。我想,他會慚愧,他會從此變得有人味。我原諒了黑台風,我這些年也漸漸平靜了呀。
韓為蘭說,爸爸的心真是太軟了。但願他也有這樣一顆心。
林競媛說,其實,世上沒有絕對的鐵石心腸。申禮明壞事做絕,卻仍有一點人性,不然不會去找偵探,去挽回兒子的損失。
正在廚房幫著收拾蔬菜的韓桂芬走過來說:“書房裏有電話找林老先生的。”
林振雄走出去,他猜可能是林競仁義打來的,果然不錯。
這是一間西化的書房。有壁爐、百葉窗和地毯。林振雄拿起聽筒,“喂”了一聲,麵露喜色:“噢,是競仁啊?你還在中國?又轉到北京去了?你認為在中國投資是最佳選擇?那好啊,當然,有工夫我也想去看看。什麼?投資高速公路、機場?你自己拿主意,也去聽聽你二伯父意見。如果幾十個億的貸款投上去了,最後血本無歸,那可得跳樓了。”
接下去的消息又叫他由擔心到恐懼了。據林競仁說,林競義、林競禮日前也到了美國,可能在拉斯維加斯。他們已決定收購一家賭城的一半股份,一個多億的資金已經打過去了。林競仁說,這麼大的動作,他們事先沒有告訴任何人,但林振方支持過他們,卻也沒想到這麼快就打款了,林振方也怕出事,希望林振雄在美國去關照一下,以免出紕漏。
林振雄問了林競義在拉斯維加斯的地址,決定盡快去找他們,反正從洛杉磯到拉斯維加斯隻有三四個小時的路程。
林振雄告訴林競仁,盡快飛回馬來西亞,家裏群龍無首會出亂子。
他放下電話時沉思了好一陣,心裏堵得厲害,他有一種不詳的預感,預感到林競義、林競禮要出事。由於心情沉重,他回到客廳時,引起了人們的注意,大家都用目光詢問,尋找答案。
桑妹先問,誰來的電話?競仁嗎?
林振雄點點頭,說他告訴他,競義、競禮都到美國來了,在拉斯維加斯。
林競媛說,千裏迢迢來賭?這癮頭夠大的了。
林振雄說,賭一賭,玩一玩,輸一點錢也有限。這兩個渾蛋這次怕是要把身家性命賭上去呀。
桑妹問到底出了什麼事?
林振雄原原本本地說了,大家雖也都為他們捏了一把汗,但林林說不一定出什麼事。她說美國的金融界,包括賭業的操作都是很規範的,想卷走上億元的巨款不是那麼簡單的。
韓為蘭和林競媛也說先找到他們,問問情況再說。
晚上,林振雄硬著頭皮往拉斯維加斯打了個電話,是林競義接的,他在電話那頭很慌張,先是矢口否認打款過來的事,林振雄說穿了,他又說一切正常,不會有上當的事,林振雄想再盤問幾句,林競義已經掛斷了電話。
這使林振雄更加疑惑不安,也更加反感。
又過了半小時,林振方從檳榔嶼打來電話,上氣不接下氣,天塌地陷了一樣,他報告了一個災難性的消息。大概是林競義、林競禮走投無路了,打電話給林振方求援。
林振雄長歎。這兩個無知小子不知聽了什麼人的鼓吹,要買下南太平洋賭業公司的一半股份,等著發洋財呢,款打過來了,到了美國,才傻了眼,根本沒這麼個公司。
桑妹問,沒有擔保的銀行嗎?沒有中間人嗎?這也是林振雄問過林振方的。
“什麼都沒有,連銀行擔保都是偽造的手續。”林振雄說。
韓為蘭問:“打過來多少錢?”
“一個億。”林振雄口氣裏充滿了絕望。
“是動用你公司的款嗎?”林競媛問。
“那倒不是。”林振雄說,他們以發展南洋華人經濟為借口,吸收了很多華人的遊資,建立了一個信托投資合作社,利息滿高。他膽敢把這筆錢投到海外,一旦受了騙,老百姓不吃了他們呀!
韓為蘭說:“有他們的地址嗎?反正這裏隻是4個小時的路程,明天我陪爸爸去一趟拉斯維加斯。”
“地址倒有。”林振雄陡然生氣了,說:“我不去!他們自己腳上的泡是他們自己走的,我救不了他們。”
桑妹著急道,說氣話有什麼用?他們不是你的兒子嗎?捅出事來,還是林家人臉上無光啊。
韓為蘭說,要嚴密封鎖消息。萬一合作社的投資人知道了消息,肯定出來擠兌,那時若是他們倆堵不上這個窟窿,那可是要遭滅頂之災了。他看到了更遠的一步,這也正是林振雄擔心的。
林振雄氣憤地說:“自作自受,活該!”話是這麼說,他能真的不管嗎?就是不為兩個兒子著想,也得從林氏公司大集團的利益著想啊!萬一信托合作社招來災難,形成擠兌風潮,合作社一倒閉,老百姓能饒了林家嗎?
林振雄還真不能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