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 戰爭風雨路(3 / 3)

由於許多出版商拒絕出版黑塞的作品,所以戰爭期間黑塞作品出品不是很多。隻有1915年出版的小說《克諾爾普》,短篇集《在路旁》和1916年出版的單行本《青春是美麗的》能給黑塞帶來些許慰藉。而家裏的不幸事卻接連發生,真可謂國亂家喪。

1916年,黑塞外出做報告,人在旅途中。到了一個城市後,一個朋友交給他一封電報,告訴他一個不幸的消息,他父親去世了。黑塞立即中斷了旅行往父親家趕,為他送行。父親躺在鮮花中,雙手交叉在胸前,頭向後仰著,仿佛在做深呼吸,眼睛緊閉,臉上呈現出安詳與寧靜。最後黑塞與家人一起把父親安葬了,墓碑上寫的是《聖經》中的一句話:“繩子已斷,鳥兒已飛走。”親愛的父親走了,黑塞萬分悲痛:“喪父之痛使我神誌恍惚,心裏不時有一股壓抑的感覺,連呼吸都感到困難了,眼睛後麵的頭部也在隱隱作痛。”想到父親在世時自己對他缺乏了解,有時甚至都懶得給父親寫信,悲痛加劇了。令他後悔莫及的是,父親彌留之際收到的僅是兒子的一張毫無感情可言的明信片。匆忙中黑塞隻寫了簡單的幾句話和問候,還抱怨現在沒時間寫信。要知道父親最後幾年眼睛已完全看不見了,應多給他安慰,對他多謙讓點兒才對。羞愧、痛苦、悔恨之情咬噬著他的心:“啊,上帝,這封信真是可憐、可惡、可恥,簡直太糟了,還不如不寫!我在青年時代給父親造成的痛苦已經無所謂了,這些事很讓人苦惱,然而卻是理所當然和必須的。但是這種冷漠,這種對於空虛的事業和責任的迷失感,使我因而耽誤了最初的愛的責任,又是多麼不可饒恕啊!罪責就像一股暗濁的泥流環繞著我洶湧翻滾。”他現在仿佛懂得父親許多,在他看來,父親雖然不是聖人,但卻是用製成聖人的特殊材料鑄造的。

先失父後又喪子,5歲的小兒子馬丁最終病重不治,離開了疼愛他的父母,告別了這個亂世,他獲得了解脫,把痛苦留給了父母。黑塞之妻因喪子心靈遭重創,精神病惡化了,最後被送進精神療養院。黑塞一個人無法照料孩子們,隻得把他們送進寄宿學校。這時,他的婚姻也亮起了紅燈,危如累卵。黑塞這時出版的詩集《孤獨的音樂》中有一首詩叫《被放逐者》,它最能說明詩人當時的境況與心情:沒有祝福的歲月,前進路上盡是暴風雨。

故鄉之地在何處?

隻有迷路和過失。

我的心也,

緊緊握在上帝的手中。

許多人在痛苦中往往求救於音樂,他們相信音樂是治療精神與身體痛苦的良藥,而這麼鍾情於音樂的黑塞卻難以承受殘酷的現實與美好的藝術世界之間的矛盾,他隻要想起音樂,想起藝術就受不了,隻要聽舒伯特或莫紮特的曲子就想哭,他後來回憶這段時間時說:“當時,隻有忘了這些珍貴的事物才生活得下去,偶爾想起一段舒伯特或莫紮特的樂曲就會想哭。”沒有人能幫助他,音樂又不忍聽,黑塞那脆弱的心靈承受不住生活給他接二連三的打擊,身體垮掉了,精神崩潰了,他鬱悶、沮喪、無處傾訴,他不得不中斷了伯爾尼的工作,到著名心理學家榮格的弟子朗格處進行心理醫療,住進盧塞恩郊外的宗馬特療養所療養。從此黑塞開始研究弗洛伊德和榮格的學說。經過與心理醫生的談話,經過研讀心理分析書籍,黑塞逐漸克服了憂鬱的心情,慢慢地痊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