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1年11月的一天,有人向“勞工會”總部彙報,有一位皖籍工人被人欺侮。這類事在以前多如牛毛,有時甚至鬧出人命。以原總管餘誠格為首的“同鄉會”雖也出麵,但到最後,對方隻要暗中給餘等人一筆錢,人命案子也就不了了之。作為普通勞工,到了最後時刻,總是要敗在金錢與權力下麵。
王亞樵了解到被欺侮的工人是同鄉會會員時,決定把這件事管到底。有人勸他說:“這類小事也管,今後我們哪怕有三頭六臂也忙不過來。”王亞樵不這麼認為,他說:“這件事非管不可,它關係到新工會的威望。管好了,今後誰還敢欺侮?管不好,今天打我們的會員,說不定明天還會殺我們的會員。俗話說,拿人錢財,替人消災,這是江湖上的規矩。會員繳了會費,若得不到保護,今後誰還繳錢?”
王亞樵立即差人把被欺侮的工人請來。一會,手下帶進來一位被打得頭破血流的勞工。他向王亞樵訴說,他在楊高路做搬運工,工頭除按規矩抽了回扣之外,還要他們出一份“茶水費”。這位工人認為不合理,拒絕出錢。工頭火了,說以前都是這樣的,今天憑什麼不給,說著便氣勢洶洶衝上來。這位工人說:“你不要這樣凶,我們現在是旅滬勞工會的人,不再怕誰了!”工頭一聽,火氣更大,於是拳打腳踢。
講到此處,工人在王亞樵麵前哭了起來,說道:“我對工人頭說,你不要打我,我們有王亞樵做靠山,到時你會後悔的。工頭不僅不住手,反而出手更毒,用皮鞭抽,邊抽邊罵:王亞樵算什麼東西,叫他來好了!王先生,打我都沒所謂,可他竟敢——”
王亞樵以手勢示意工人暫停下來,上前揭開他的衣服,果見身上有道道鞭痕,咬牙道:
“好吧,我就讓他見識見識王亞樵是什麼東西!你先回去治傷,明天上午仍然來這裏,請你給我們引路。”
挨打的工人走後,王亞樵即對助手胡抱一說:“你馬上去鐵匠鋪訂做100把板斧,一定要好鋼,最遲必須在明天中午以前送到總部來,不得有誤!”
第二天,數家鐵匠鋪果然送來100把板斧,每把都閃閃發光,鋒利無比,加上上次接官同鄉會用過的50把,一共150把。隨的一,王亞樵從工會會員中挑選出150名彪形大漢,一律短衫打扮,把斧頭插在腰上,組成一個別具一格的“斧頭隊”。
出發前,王亞樵身穿長袍馬褂,戴著金絲眼鏡,情緒激昂地站在隊伍前說:“同鄉們,這是我們勞工會第一次替自己討回公道,事關我們皖人日後在上海的威信。大家不要有所顧慮,隻須一門心思掄斧頭砍頭,出了事由我王某人頂著!一定要殺出皖人的威風來!同鄉們,出發!”
王亞樵振臂一揮,由昨天被打的工人帶路,健步走在前頭。
“斧頭隊”一路喊聲震天,明晃晃的利斧在陽光下飛舞發出令人喪膽的寒光。來到楊高路,王亞樵不問青紅皂白,下令隻要是老板的東西先砸爛再說。於是,150把斧頭在寬大的卸貨場上猛劈猛砍。
老板聞訊跑出來給王亞樵作揖:“九爺,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
王亞樵傲然道:“你縱容工人打我們的會員,砸幾件東西就心痛了?難道我們的人還比不上你的貨物值錢?”
“敝人實在不知道有毆打貴會會員的事發生,我知道了一定會管的。”
“那好,把打人的工頭交出來,再給這位受傷的弟兄500大洋醫務費就沒你的事!”王亞樵話聲甫落,150名大漢齊喊:“把動手打人的工頭交出來!”
老板急得滿頭大汗淋漓,慌忙差人找打人的工頭。一會,那位昨天還不可一世的工頭,今天已經嚇得如臨刑前的死刑犯,魂早飛到天外。王亞樵本來想挫挫這位敢於口出狂言的家夥,如今見他的熊樣,算是失望透了。
工頭趴在地上,聽任工人們擺弄。王亞樵覺得沒意思,在收了老板送來的500大洋後說道:
“今後凡屬我們工會的人,任何人不得為難。隻要讓我王亞樵知道,非得用斧頭劈碎他的金鑾殿!”
老板唯唯然送王亞樵離開。
此事碰巧被一名小報記者目睹,數日後,一篇題為《王亞樵“斧頭黨”出擊,上海灘天昏地暗》的報道在社會上傳開了——
“……是日,天高雲淡,乾坤朗朗。驀然,慶寧寺一帶隱約滾來雷聲。霎時,百餘名壯漢手執利斧潮水般向楊高路湧來同,更有數千市民尾隨助威。頓時交通堵塞,江水斷流,日月無光,天昏地暗。唯一片利斧炫然刺目,猶裂天閃電也……”
王亞樵楊高路初試鋒芒。由於這篇報道極力渲染,“斧頭黨”的名聲不脛而走。王亞樵樂得如此,由著市民及官方稱呼。有了名氣,他索性將這百五十名斧頭隊成員充做專職殺手,平日練功習舞,一旦有皖籍工人被欺侮的事發生,立即出動,沿路好奇的市民見狀尾隨。於是,那則報道描述的情景又被重演一次。
這種場麵在上海灘接連發生幾次,“斧頭黨”名聲鵲起,王亞樵更是威望大震。他的出現,令黃金榮、杜月笙不得不側目。
在當時的上海灘,除了青幫之外,湖北會館也算是一個有名的組織。
1921年冬,一家湖北會館名下的工廠,無辜將數名安徽籍的工人解雇,並說:你們合肥蠻子喜歡鬧事,我惹不起還躲不起麼?
王亞樵聞後,感到事關重大,如果不處理好,將來上海灘的老板聯合起來不雇傭皖籍勞工怎麼辦?他王亞樵組織工會不是反而害了鄉親們?
王亞樵立即給湖北會館去信,要求他們恢複皖籍工人的工作。在遭到拒絕的情況下,又故技重施,百十把利斧殺向湖北會館。
湖北會館素以足智多謀聞名上海灘,有“九頭鳥”之稱。為首的早知王亞樵會來,事前通知警方,告斧頭黨“擾亂治安”、“無理取鬧”。警方於是在會館附近布置,亦想一舉擒獲王亞樵。
到了這份上,斧頭隊已經頭撞南牆,毫無退路了。王亞樵一聲令下,率先掄斧劈向軍警。軍警萬萬沒料到會遭到抵抗,一時驚慌失措,被利斧砍殺得隻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之一仗,以“斧頭黨”大獲全勝告終。最後,湖北會館自知難逃一劫,慌忙備下厚禮登門賠禮道歉。
王亞樵是個吃軟不吃硬的豪傑,對方既然認輸就不再深究,隻要求他們恢複數名皖籍工人的工作,保證今後不得有同樣地事情發生。當時,他的助手有點想不通,認為完全可以憑這一點狠狠打擊湖北會館。王亞樵不以為然地說:“得饒人處且饒人,我這人就是這性格。他們若是要硬到底,非把他們劈成碎片不可!大家都是在異鄉謀生,既然已經認輸賠禮,就不必在計較了。”
數日後,上海小報又報道了這條新聞,並配了一首打油詩專門諷刺湖北人。詩雲:十隻九頭鳥,鬥不過一個王亞樵。
姓王的九隻手,能捉十隻鳥。
隨著隊伍和影響的擴大,王亞樵雄心勃勃,準備把“斧頭黨”發展成超過青幫的大組織。他一方麵聘請了著名的大律師李次山為安徽旅滬勞工工會的法律顧問,使“斧頭黨”能運用法律保護自己。同時,他還挑選門徒中精通文墨的人,組織一個“公平通訊社”,自辦油印小報作為“斧頭黨”的喉舌。
王亞樵並非一個頭腦簡單的草莽英雄,他具有相當精明的政治頭腦。不久,他又推動改組了“安徽旅滬同鄉會”,推舉在社會上有影響的名人柏文蔚為會長,自己負實際責任。在此基礎上,他進一步接近社會各界名流,與政界取得聯係。這段時間,他在同鄉李少川會館裏結織了來滬避難的陳銘樞,二人一見如故,相交莫逆。從此,他與國民黨西南派一直保持親密的關係。
經過一番大刀闊斧的砍殺,在王亞樵的主持下,皖籍工人一改過去在上海灘受欺侮的曆史,一個個變得趾高氣揚起來。凡在公眾場所鬥毆,隻要有人聲稱自己是安徽人,誰不敢再動手。
一次,王亞樵的一位得力助手向他彙報了一件事,說有個叫劉大水的會員仗著“斧頭黨”
的威望在外麵為所欲為。
原來,這位劉大水在“恒泰綢莊”當二櫃。他的老板毛恒泰年近六旬,太太穀月婷才
二十幾歲,正是風情萬種的年齡。穀月婷本就是個水性楊花的蕩婦,在娘家做閨女時與堂兄亂倫東窗事發,不得已才削價下嫁給一把年紀的毛恒泰,毛老板近來年事已高,麵對情欲旺盛的小妻心有餘而力不足。劉大水正值如似虎之年,生得五大三粗,渾身上下充滿性感,且在大城市喝了幾年洋水,對穀月婷自然有無窮吸引力,撩得她心動神往,忍不住不時用言語挑逗,相遇時秋波蕩漾,媚眼閃爍,並有意著透明性感的衣服,不時顯山露水,奇峰突兀。劉大水老大未娶,本是久旱不雨,哪裏經得住這番撩拔。他倆如幹柴烈火,一著便熊燒,沒有了顧忌。有道是樂極生悲,否極泰來。一日,劉大水正與穀月婷同登巫山、纏綿雲雨時,被早有察覺的毛恒泰逮個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