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智鬥黃金榮(2 / 3)

露春花春風得意,演唱更加賣力,如饑餓之蝶突然來到繁花似錦的百花園中翩翩起舞,不如該采哪一朵花為好。

到了這境界,戲迷之意已不在戲,露春花之功也不在演。

正當盧小嘉看得真切,全身的激情快從每個毛孔噴射而出之時,京胡的變奏響起,接著,一位老生用令人生厭的嗓門向觀眾道白:

“頑皮的女兒,不在房中溫習功課,卻來這花園做甚?”

演女學生的露春花悠然一驚,將手放下,念起道白:“爹爹呀,春光如此美麗,女孩家豈甘閉門做那呆學問?到園中采花來也!”隨即對觀眾搔首弄姿,挽起旗袍,飄然一去了台後。

“這戲真他媽缺德!”盧小嘉內心真個是五味俱全,大罵寫戲的有意捉狹人,偏偏在要害處安排老者出場,驚飛春夢一場。

次日,盧小嘉又滿懷癡心地來到劇場,希望那老生在關鍵時候不要出場,好了卻一樁心願。這天,盧公子心猿意馬,全部心思放在露春花最後脫衣那場戲上,結果又如昨天一樣,關鍵時刻老生又出來了。

一連數日,盧小嘉場場不缺,明知露春花的那件衣衫不會脫去,但仍然心有不甘,抱著最後一線幻想。

此事被一位經常來戲院廝混的安徽小混混花無虞窺看了,偷偷向黃金榮報告,說有一條大色狼天天去舞台看姨太太唱戲,還罵那老生不該在脫衣報的關鍵時刻出來。

黃金榮得知,哪裏容得別的男人用淫邪的目光在他的小妾身上掃來掃去,一怒之下不再允許露春花登台。不過,共舞台那時裝劇每日仍照演不誤,隻是換了一個名叫楊碧君的花旦,但色藝均不夠火候。

以後,盧公子天天來看戲,看不到露春花,心中萬分沮喪,但又不死心,想著露春花可能演累了暫時不登台。

一日,盧小嘉滿懷期待率仆侍去看演出,沒想到還是楊碧君在賣弄風情。正索然寡趣時,有位自稱叫花天虞的安徽人主動與他攀上了話。

這花無虞一張巧嘴比百靈鳥還會聒噪,加之平索經常出入花街柳巷、梨園、遊樂場,談風花雪月比他盧公子還有經驗。

沒看到露春花倒結識了一位“誌同道合者”,兩人於是談得十分投機,戲院成了他們聊天的場所。正說在興頭上,花無虞突然轉換話題,神色頗為神秘地問道:

“這數目來露女士總不露麵,盧公子可知個中內情?”

盧小嘉歎道:“我哪裏知道,正要問你這個‘通城府’呢。”

花無虞打量盧小嘉,故意賣著關子說:“花某人知是知道一點,隻是不知該不該說。”

盧小嘉拉下臉:“有話就說,有屁直放,少來這一套!”

“那我隻好直說了。原來那露春花不是不願上場,而是已知道盧大公子天天捧場,心裏想單獨會見公子。”

“此話當真?”盧小嘉喜出望外。

“誰敢在盧公子麵前瞎說?”

“量你也不敢!”盧小嘉點頭說,“快講,消息從何處得來,可不可靠?”

“我在上海混了這許多年,柳巷、梨園哪裏沒幾個要好的朋友?這消息是露春花的貼身老媽子講出來的。露女士說,盧少爺你年青倜儻,父親又是督軍,前途無量,若能傍上你,乃是她此生的造化。”

盧小嘉喜滋滋地道:“既然她有心,我有意,不如麻煩你做個牽線人,讓我與她相會,幹脆領她去杭州一起過快活日子!”

“不,萬萬不可!”花無虞裝做萬分吃驚的樣子說:“公子有所不知,露女士可不是一般的戲子,她是黃金榮的愛妾。他也風聞了露女士鍾情一位公子,派了許多手下守著不許她登台。因此,別說領她私奔,恐怕今後公子想見她一麵都是難事。”

三言兩語,盧小嘉被挑逗起來,咬牙說:

“我偏偏要露春花登台,看他黃金榮有何能耐!喂,你是什麼人,告訴我這些是何用心!”

花無虞立即耷著臉,伸出一隻手,說:“盧大公子,我,我……最近有點吃緊,好容易弄來這條消息……對了,如果公子肯賞幾個,小的還有更重要的話告訴你。”

盧小嘉這才不疑有他,賞了花無虞幾塊大洋,催促道:“快講!如真的很重要,虧不了你!”

花無虞於是眉開眼笑說:“實不相瞞,花某人也是黃金榮手下的混混。公子第一次看露春花演出時的愛慕表情沒有逃過我們一夥人的眼睛,很快有人向黃金榮報告,說有個公子,色迷迷地盯著姨奶奶,沒有安好心。黃金榮於是親自出來查實——公子你那神色也真叫他不高興。於是,他暗中派人摸你的底細,禁止露春花出場。他揚言,別說是公子,就是令尊盧督軍大人,他也不放在眼裏。他還說,盧永祥是個土匪,在浙江占地為王,還不心足,又管起上海的事來,經常來這裏指手劃腳,真不是東西!”

盧小嘉鼻子哼了哼,拍著花無虞的肩說:“說得好,有種。回去轉告你們黃金榮,說我盧小嘉非常欣賞他的膽識!”

“別,千萬別這樣”。花無虞急急道:“求公子不要泄露是我說的,他會殺了我的。為了你,上海我是呆不下去的了。公子,你看……”

盧小嘉又讓手下給了花無虞幾塊大洋。

花無虞回到王亞樵處,詳述經過。王亞樵沉思片刻抬起頭說:“花無虞,你幫我物色幾個武高體大的打手——最好是別人不認識的,我要用他們。別外,探準盧公子哪天去看戲。你再放風聲,說有人要截黃金榮的車。”

再說,隔了數日,盧小嘉做了一番準備,率仆從又去共舞台看戲。甫落座,盧即遣人去後台送貼子,聲明盧督軍之公子在此,今晚誰也不許充數,非要露春花登台。

劇場經理情知不妙,慌忙去報黃金榮,但怎麼也找不來。原來,有人在白天放出風聲,說某公子今晚要截黃老板的汽車,話說得不明不白,風放得不硬不軟。黃金榮不知是計,但知道某公子確對他懷恨在心,於是留了心,當晚不與任何手下打招呼,悄悄溜到新牌樓杜月笙家裏打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