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益庵機智靈活,處理問題果斷,深得王亞樵信賴;朱善元為人忠誠,練就一身好武功,是王亞樵的貼身警衛。
當下,“斧頭黨”成員暗藏槍械喬裝成遊人乘專車準備追擊。不久,有探子報告說徐國梁是去洗溫泉浴。上海溫泉浴池位於大世界遊樂場對麵,鄭、朱當即改變主意,率眾抄近路直奔浴池。
溫泉浴室毗鄰遊樂場,十分繁華,商販密布,人流似潮,三教九流混雜於此。
鄭、朱等率從趕時,果有一輛漂亮的雪佛萊豪華轎車停在浴室大門口,另有幾名負責警衛的警察站在那裏東張西望。
鄭益庵與眾人耳語一番,即下車分散,從多處隱身控製浴室門口。
約一個小時左右,隻見幾名警察擁著一個油頭滑臉的男人從大門口出來,徑向雪佛萊走去。鄭益庵眼尖,認出是徐國梁,如果讓他鑽進車裏後果不堪設想。說時遲,那時憶,他拔出早已上膛的駁殼槍瞄準徐的頭部扣動了扳機。幾乎就在同一時刻,另十數把槍一齊發射。頓時,槍聲大作,徐國梁應聲倒在血泊裏。
槍聲驚亂了在場的群眾,一時間女人的尖叫聲、雜亂的腳步聲響成一片,場麵混亂不堪。負責守衛的警察朝天鳴槍,結果反而更加亂成一團。鄭益庵等人趁機夾在人流裏逃出現場。
眾人散去,場地上留下大堆鞋子及雜物。徐國梁顱骨,腹部、臉腔多處中彈,已奄奄一息,抬到醫院雖經多方急救,無奈陽壽已滿,於次日一命嗚呼。
徐國梁被刺,江蘇督軍齊燮元聞訊萬分震怒,下令嚴查凶犯。當他得知係王亞樵受盧永祥指使所為,便親自晉見曹錕、堅決請求與皖係盧永祥決一雌雄。
就這樣,王亞樵暗殺徐國梁成了中國近代史上一場大戰的導火線。
稍後,劉燮元親臨上海督陣,增設數位軍警緝拿王亞樵。一時間,上海上空黑雲壓城……
再說,鄭益庵逃離現場回到盧家向王亞樵彙報、此時王亞樵的心還懸著,直至次日得知徐國梁在醫院身亡的準確消息才放下心來。
估計齊燮元隨後將在上海灘實行白色恐怖統治。按事前的計劃,王亞樵率心腹赴杭州與盧永祥會麵。
盧永祥知除去心腹大患的消息,興奮異常,設宴為王等數人在壓驚。宴間,盧永祥說:“這事發生後,劉燮元絕不會善罷甘休。亞樵不要怕,一切有我。我許過的諾不會反悔的,湖州一地雖然窄小,卻是要塞,自古為後家所爭。我先拔給你一批經費、四百餘條漢陽槍,再委以浙江縱隊司令之職,望亞樵不要推辭,好好囤糧招兵。大戰總有一天要爆發的,那時再助我一臂之力!”
王亞樵也不推辭,抱拳說:“多謝督軍栽培,亞樵一定珍惜,好生練兵。一旦有用得著的時候,哪怕肝腦塗地,我也要報此知遇之恩!”
1924年春,王亞樵35歲,赴湖州上任。此時,一場大戰已在醞釀。以曹錕為首的直係軍閥正緊鑼密鼓備軍,準備一舉消滅盧永祥。
盧永祥似乎也早有察覺,他任王亞樵任浙江縱隊司令,並囑其練兵囤糧正是他的應變手段之一。
湖州位於浙江的最北麵,西臨安徽,北靠江蘇,是皖、浙、蘇三省的摳紐,軍事上占有十分重要的位置。王亞樵來到湖州,即貼出文告,動員有誌之士投軍救國,抗擊軍閥。消息傳開,應者雲集,月餘內得新兵數千人。王亞樵選湖州對門八雀寺為練兵基地,每日親臨練兵場訓話,教育新兵們一定要樹立打倒軍閥、追隨孫中山先生的理想,鼓勵大家多多介紹有本事有理想的親友來投軍,保證量才而用。
是年春未的一天,王亞樵還在練武場上巡視,心腹大將胡抱一領來一人特意向他推薦。胡抱一說:“王先生,這位是我的江山同鄉兼好友戴春風,在江山縣算得上是一位有名的才子,文韜武略都在抱一之上,而且足智多謀,反應敏捷。他從小飄泊江湖,嚐盡了辛酸苦辣,想投奔一支真正為國為民的隊伍,鏟除強權,報效國民。春風素聞先生英名,內心傾慕已久,早在先生創辦複炎小學時就欲投奔,可惜因家中有要事,失去了機會。今日,他聞知先生欲招兵買馬,故不遠千裏,特來投奔,還望先生收留。”
王亞樵知道江山縣遠在浙西,靠近江西與福建,真有千裏之遙,內心很受感動,於是認真打量這位於眼前的青年;麵色微黑,嘴巴寬大,雙目炯炯有神,神態頗為謙恭,唯一不足處是一張馬臉。王亞樵問:“小夥子為什麼來投軍,在家守著老婆孩子不是挺好麼?”
戴春風在出發之前,就已經摸清了王亞樵的底細。知道他早年投身辛亥革命,屢受強權所迫,不為當局所容,尤其對軍閥列強深惡痛絕,與之不共戴天。又知他雖屢處險境卻矢誌不移,性格剛烈,不畏強權,有一付俠骨柔腸,義膽忠心,推重入才,不拘小節。戴春風於是大大方方地說:“小時候,先生布置作文,題為《問立誌》,吾答曰希聖、希賢、希豪傑,此乃學生終生之誌向。可是,如今曹、吳當道,鼠輩橫行,烽火不斷,國民處在水深火熱之中,因此,希聖、希賢已成泡影!學生近日聞知先生在湖州招兵,數夜不能寐,躲過老母、妻子阻攔,唯願追隨先生左右,橫刀立馬,鏟除豪強,雖百死而無一憾耳!”
王亞樵見戴春風神態從容,口齒清楚,反應靈敏,十分喜歡,當即任命戴春風為一分隊長,拔給數十名新兵,交其訓練。
戴春風,浙江省江山縣硤口鎮保安村人,出生於1897年5月28日。關於他的來曆,有如下一個故事:清代,一位名叫戴啟明的軍人,因在與洪秀全的太平軍做戰中屢建奇功,被清朝廷封為武德左射騎,顯赫一時。
有一年,戴啟明衣錦還鄉,在他的故鄉浙江龍遊縣大宴賓客,廣結鄉紳名士。此時,有一位喜歡附弄風雅的看相先生,為討好射騎將軍,神秘兮兮地說道:“敝人遊遍五湖四海,發現離龍遊縣不遠的江山縣有一座仙霞嶺,其外形酷似一頭雄獅,橫亙與閩、浙、贛之邊塞。山間層巒疊嶂,脈勢蜿蜒,虎踞龍盤。尤其是仙霞山麓一個名叫硤口鎮保安村的地方,更是具有王者之氣,得此地者昌。”
戴啟明對“風水術”素來深信不疑。為了使子孫後代有出息,戴叮囑看相先生千萬不要與外人道,並厚賞他10兩黃金。
看相先生滿心歡喜地離去。戴啟明立即暗忖:那家夥既得了我10兩黃金,嚐到甜頭,必把仙霞山的發現告訴他人再去討賞,我不如來個先下手為強,免得他人爭了龍脈。
如此一想,戴啟明立即舉家從龍遊縣遷居江山縣硤口鎮保安村。
戴啟明來到保安村,果見仙霞奇峰突起,古樹盤根錯節,千年老藤纏繞,懸崖千仞,氣勢非凡,對看相先生的話更是深信有加。
自此,戴啟明在保安村安家落業,用為官積得的大量黃金、白銀廣置田產、山林,大興土木,修築莊園,成為江山縣屈指可數的大戶之一。
然而,看相先生的話沒有應驗。相反,戴啟明因不善經營以致坐吃山空,到了他的兒子戴順晴手裏,隻剩下土地200餘畝。
俗話說:乍富不知新受用,乍貧難改舊家風。雖然戴家家業日衰,但衣食住行仍一副大家氣派。結果,傳到戴順晴的兒子戴士富手裏,隻剩下20畝山地,莊園、良田大多姓了別姓。
戴士富,字萃撥,讀私塾時先生給他取名冠英。戴士富天上不是塊做學問的料,讀書頭痛,拿起書本就昏昏欲睡。讀了幾年,什麼《三字經》、《幼學瓊林》、《百家姓》、《朱柏廬家訓》之類,別人早已倒背如流,他卻結結巴巴,張冠李戴,把《三字經》和《百家姓》混為一談,令先生啼笑皆非。
戴士富讀書雖不行,但卻很頑強,常常出其不意地出各種弄人的鬼點子。因此,鄉鄰皆痛恨之。
戴家是行伍世家,戴士富知道自己不是讀書的料,便從13歲開始棄文練武,整天舞刀弄槍,擾得鄉鄰不得安寧。
幾年下來,戴士富居然練得一身健壯的體魄,兩臂力量過人,刀、槍、劍、戟十八般武藝無不知曉,與鄉人打架三五個人都近不了他的身。
戴士富生活的年代,烽火不斷,戰事頻繁。當時,恰逢江山縣招考,戴士富仗著他一身好武藝一舉考中秀才。
1884年,學使祁世祥在衢州考選武士,戴士富有力挫群雄,被祁世祥選中,收在手下。
戴士富考中武秀才,又考取了武士,好不得意,滿以為從此步入仕途,逐年高升。不料時局變幻,戰事日漸平息,洋槍洋炮已進入軍中,就算武功高過薛仁貴也抵不過一顆槍彈。加之當時因軍功出身的兩湖派封疆大使,居功自傲,氣焰囂張。他們與朝中掌握中樞大權的江浙派文官爭權奪利,矛盾惡化,並直接影響到清朝廷的朝政。1877年因楊乃武與小白菜一案,慈禧太後將100多名官員革職。這些人大多數是武官出身的兩湖派將領。
戴士富深感崇尚軍功德尚武精神大勢已去,自己空有一身武藝。他在衢州府衙門做一名皂卒,也是整天寄人籬下,被人呼來叱去。他脾氣不好,受不得氣,隻好棄職回鄉,靠祖上傳下得幾十畝山地的佃租收入度日。
當時,戴士富已娶保安村的大學生藍炳奎的四女藍月喜為妻。
藍家在仙霞嶺也算是有名的大戶人家,雖已破落,但娶媳嫁女仍遵循“門戶相對”的習俗,故把女兒許配給了射騎將軍的後代。
藍月喜生於1865年,自小受家風熏陶,耳濡目染,居然也能識文斷字,不僅《三字經》、《女兒經》等啟蒙課本念得很熟,連《大學》、《中庸》等讀物亦知道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