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湖州戴笠拜師(3 / 3)

生在沒落的大戶之家,藍氏深感過日子的艱難,嫁給戴士富後,一邊勤儉治家,一邊還向鄉鄰招攬一些針線活掙幾個小錢補貼開銷。她性格溫和,善解人意,深得大家愛戴。

而戴士富則與之相反。自從辭去皂卒回鄉後,他變得心灰意懶,對前途失去信心,整天東遊西蕩,狂嫖濫賭,自甘墮落,把祖上傳下來的產業變賣得隻剩下20畝山地。

光緒西酉年四月二十七日即公元1897年5月28日,戴士富的妻子藍月喜產下一男嬰,取名叫戴春風。不久,戴士富去世。

戴春風七歲入學,辛亥革命時期曾在江山縣文溪高小組織革命社團“青年會”,並自任會長,從小就表現出極強的領袖欲。高小畢業後,戴春風在縣城浪蕩了一段時間,結識了不少社會上的不良分子。近墨者黑,戴春風亦染上好逸惡勞、調戲女人的惡習。一次,他因躲在茅廁偷窺女人小便被抓,竟不過為恥強辨:“孔子曰:‘男子好德如好色。’我沒有錯!”是年,他被母親召回與風林鎮地主毛應代之長女毛秀絲結婚。1914年夏,他入杭州浙江省立一中讀書,因偷竊“留真照相館”的大衣被抓,遭學校開除。

失學後的戴春風在杭州舉目無親,於是投落嶽父的表兄、在杭州開柴店的徐老板。後來,他恩將仇報,騙了徐老板100大洋。回到家中,兒子戴藏宜已出世。為人子、為人夫、為人父的戴春風本該在家盡一位男主人的職,浙一師與浙三師交火,戰鬥十分激烈,最後慘敗,戴春風險喪沙場。戴春風當逃兵流落街頭,在關帝廟被母親尋回。1921年,他又騙得鄉人華春榮100大洋逃到上海。混跡於十裏洋場,整日跟在杜月笙的屁股後麵轉。

當時,正是王亞樵在上海創辦複炎小學的時候,戴春風對王亞樵的名字早有所聞。因其江山同鄉胡抱一在王亞樵手下之故,經常到複炎小學玩耍。但戴春風趨炎附勢的本性使他並沒有產生投靠“斧頭黨”的念頭,而是一心一意跟著杜月笙、黃金榮,學得了一些流氓伎倆。混了一段時間。眼見沒有什麼發展前途,他於1922年又回到家鄉。

在家鄉的日子裏,戴勾結當地權勢,謀得一個“學務委員”的職位。帶兵打仗,淩駕於別人之上,一向是戴春風夢寐以求的。他召集一批打手,每天訓練武術,練習弓箭,打打殺殺,橫行鄉裏。

1924年初,因徐國梁浴池被殺事件,皖係軍閥、浙江督軍盧永祥與直係軍閥、江蘇督軍齊燮元關係惡化。齊燮元懷怒慫恿直係軍閥總頭目、賄選總統曹錕,稱盧永祥盤踞浙滬,早有圖謀不軌之心,如今暗殺徐國梁,簡直是明目張膽向直係挑戰。曹錕曆來把皖係看成心腹之患,早有剪除之心。於是,他立即分別電令直係軍閥在浙江周圍各省的頭目:江蘇督軍齊燮元、福建督軍孫傳芳、江西督軍魯滌平、安徽督軍馬聯甲四省近百萬之大軍準備進攻浙江,消滅盧永祥。不料,曹錕的電令被在第一次直皖戰爭中下野的段祺瑞截然。段把這消息告訴了盧永祥,要他早做準備,防患於未然。

盧永祥接電後,立即進行部署,令王亞樵在湖州組建浙江縱隊正是他的部署之一。

江山之仙霞嶺乃閩、浙之要塞,素有“東南鎖匙”之稱,曆代兵家皆視為天險,其山勢蜿蜒、層巒疊嶂、虎踞龍盤,俯視閩地,有高屋建瓴之威。直皖將開戰的消息一傳開,仙霞嶺一時大軍雲集,氣氛緊張,人心惶惶。

這時候任學務委員的戴春風本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貨色,見機會來了,立即倡議組織保安自衛團,自任團總,每日集中一批青年壯團丁,查緝防堵,拚命賣力。為了購置槍支彈藥,戴春風四處借貸。因其信譽太糟,結果無功告吹,戴深感在家鄉小地方欲幹出一番事業難於上天。

正當他萬分苦惱之際,忽聞王亞樵當上“浙江縱隊司令”,在湖州招兵買馬。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想不到王亞樵如今已經大紅大紫。戴春風後悔當初沒能加入“斧頭黨”,否則,今天已經是掌管百十條人槍的小頭目了。不過亡羊補牢未為晚也。戴春風立即想到曾經有過交情的胡抱一仍是王亞樵手下的紅人,於是雙眼一亮,日夜兼程前來投奔。

再說,戴春風在王亞樵手下做了小頭目,平素極盡討好之能事,又追本溯源,說他們的祖輩同是安徽同鄉:

“根據《仙霞戴氏宗譜》記載:戴氏子孫繁衍,曾散居於江蘇、兩湖、浙江各地。元朝未年,秘書修撰戴安德二世孫戴天熊,因元明革替之難,從安徽省休寧縣輾轉遷徒到浙江省龍遊縣。後來,我的曾祖母因聽信一位雲遊術士之言,才遷到江山縣保安村。這樣說起來,我和先生真算得上是緣分。”

王亞樵本來就是個喜歡戴高帽子的人,經不住戴春風的套近乎,對他更為賞識,希望他多介紹有才能的朋友投入浙江縱隊。不數日,戴春風果然介紹了早在杭州浪蕩時認識的好友胡宗南,王亞樵亦任胡為分隊長。

胡宗南,字壽山,浙江孝豐縣鶴落溪村人,1919年以優異成績畢業於吳興中學,後即受聘於孝豐縣文高小。也許是冥冥中上蒼的有意安排,戴春風因偷“留真照相館”的大衣被學校開除的那一年夏天,在西湖邊與胡宗南相遇,從此開始了他倆數十年的交往。

如今,兩人同在王亞樵手下任分隊長,每日相處,感情日增。可惜不久,胡宗南接到通知;他已通過了黃埔軍校上海點秘密舉行的第一期招生考試,現要他趕去廣州參加全國總複試。胡宗南先向王亞樵辭行,又與戴春風揮淚告別。兩人起誓,將來不論誰先得誌,不可忘記昔日之交,一定要相互提攜。

胡宗南離去,從此,戴春風一心撲在練兵的工作上。這是他平生第一次當上正兒八經的官兒。從前的“青年會會長”、“自衛團團總”當然不能與之相比。因此,他內心十分滿足,且帶有幾分得意。他拿出在浙一師學兵營練就的一套所謂隊列、射擊、武術動作訓練手下士兵。

戴春風曆來信奉“棍棒底下出好兵”的教條,加之脾氣暴躁,在訓練中,隻要士兵的動作稍慢或欠規範,輕則罰站,重則用皮鞭打。他處罰士兵的招數近乎殘忍:在暴雨中淋或烈日下暴曬。

一次,一位士兵練“開步走”,老是踢了前麵士兵的屁股,戴春風罰他在烈日曝曬。

適逢這天高溫悶熱,沒有一絲風,士兵站了三個鍾頭,暈倒在地。是夜,天氣驟變,雷鳴電閃,大雨傾盆,氣溫變化異常。戴春風一時疏忽,第二天一早,罰站的士兵已成了一具屍體。

王亞樵聞訊,勃然大怒,令人把戴春風叫去,嚴厲訓斥:“你好沒造化,算我看錯人了,半點治兵之道也不懂!古人雲,士為知已者死,隻有愛兵如子、言傳身教、解衣疏食,才能達到上下一心的融洽,到了陣地,士兵才肯甘冒危險、衝鋒陷陣乃至犧牲性命。如你用殘兵立威之辦法訓練士兵,士兵雖貌合神離,乃至產生抵觸情緒或仇視,到了戰場上不賣力氣或反戈一擊如之奈何?”

戴春風自知大錯,畢恭畢敬站立,做好聽任處罰的心理準備。王亞樵又說:“自古英雄豪傑,從嶽飛到林則徐都是愛兵如子之人,得人心者得天下,連這道理都不懂留你何用?你快別謀高就吧,我這裏廟小,容不下你!”

戴春風慌了,納頭便拜,痛哭流涕道:“先生不要趕我走,春風知錯了,以後若有這類事情發生,願聽憑發落,絕無怨言!若現在離開,我一來未曾報答先生的知遇之恩,二來也恐別人笑話。先生的教誨句句是金石良言,能長久聽先生教誨亦是學生之大幸。”

這時,胡抱一等人前來勸解,王亞樵才息了火氣,說道:“自古馭人秘訣隻有四個字,即:恩威並施。光懂施威,別人雖懼怕,但不願同心;光會施恩,別人雖引為知已,但不會服從。聰明者都是在恩威之間尋找一條可行之道。”

戴春風聽後,深感王亞樵非等閑之輩,難怪他的“斧頭黨”在強手如林的上海灘能夠迅速崛起,勢力直逼青幫!今聽他一席話,已受益非淺。自此,戴春風一改過去單純嚴厲的治兵之道,學會從生活上關心士兵,果然收到了良好的效果。

1924年9月,王亞樵接盧永祥急電,速去杭州議事。當時,軍營裏的後氣氛十分緊張,誰都知道一場大戰就要開始了。

王亞樵估計盧永祥召他也是關於開戰之事,來到杭州,果然是召開關於作戰的緊急會議。

盧永祥說,直係軍閥覬覦浙滬由來已久,徐國梁被刺不過是一條導火線。去年冬,曹錕即開始調整布置,密電浙江周邊四省軍閥齊燮元、孫傳芳、魯滌平、馬聯甲,舉數十萬大軍重重圍困浙江,欲置我於死地。當時,幸虧段祺瑞截獲密電,我們才有了充足的準備時間。盧永祥道:“大家不必驚慌,俗話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年初我們就做好了相應準備;一是派人去東北聯絡張作森,作為外援;二是招兵買馬,擴充兵力,王亞樵先生的浙江縱隊已經有聲有色。現在已經大兵壓鎮,最後的一步是準備迎兵。這場大戰最關鍵之地是江山用到的仙霞嶺,安是浙江的門麵和屏障,一旦失去,後果不堪設想!”

這次會議,中心是關於防守仙霞嶺的具體事項。負責防守的是王亞樵心腹大將張國威,另外還由伍文淵鎮守江山縣作為接應。王亞樵的浙江縱隊奉命固守從湖州五台山淞江一路防線。

王亞樵回到湖州的時候,齊盧大戰的第一槍已經打響。果如盧永祥所料,一開始,曹錕即重點進攻仙霞嶺。負責攻打此處的是福建督軍孫傳芳。

可以說,這場戰爭的勝負就取決於仙霞嶺之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