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亞樵在演講的同時,他身邊不遠的陳銘樞不停地幹咳,王亞樵一點也不在意,到最後情緒激動起來,振臂高呼口號:“勿忘總理遺願!停止屠殺,保證人權,打倒軍閥!”
王亞樵演講完,下來悄聲問陳銘樞何故不停幹咳。陳銘樞不言語,用眼神示意王觀察蔣介石的表情。
其實,王亞樵早就看出蔣介石麵露不悅,但他必須把心裏的話說出來,否則憋在心裏難受。
會後,王亞樵應陳銘樞之邀來到一偏靜小店。甫落坐,陳即說:“剛才在會上不便談話,亞樵,你太不小心了,怎麼在那樣的公共場所說出那番話來?這可是犯了蔣介石的忌。”
“難道我說的有錯?”王亞樵不以為然道。
“錯當然是沒錯。不過,蔣介石這人恐非善類,你既然已經冒犯了他,最好還是小心為妙。這些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王亞樵仍然大大咧咧道:“不怕,亞樵本身也是幹殺人勾當的,謝謝陳先生對我的關心。”
陳銘樞見王亞樵不肯相信,亦不多言,隻好分手:“好吧,該說的我都說了,如遇上什麼不測之事,陳某願盡量大力氣幫忙。”
王亞樵之所以不願相信陳銘樞的話,除了因為他不把蔣介石想得太壞外,也知道陳與蔣有些不和。
3月19日中午,王亞樵及部下在臨時居所洪武街三號準備用午餐,突然來了一支偵緝隊,不問青紅皂白將寓所包圍。有人認出為首的是上海偵緝隊隊長溫劍剛、湖北人張三。王亞樵及手下因剛從洪澤湖突圍出來,故均攜帶了武器。其心腹趙士發等人同警察展開搏鬥,將偵緝隊員全部製伏繳槍,並問明他們是奉蔣介石之命來逮捕王亞樵的。
這時,王亞樵才相信了陳銘樞的話,於是離開洪武街,潛往陳銘樞處避難。陳笑著說:
“我正在等你呢,現在果然來了。亞樵兄也太大意了,竟敢公開反對清共,與總司令唱對台戲。現在他總算有借口了,說你親共,當然該殺。”
王亞樵說:“我乃同盟會員,中山先生的追隨者,一生隻信奉三民主義。蔣介石既為革命領袖,理應支持我的言行。如今反而欲加害我,反革命嘴臉已暴露無遺,對此倒行逆施之人我何懼哉?亞樵自投身革命,已九死一生,大不了離開南京這是非之地!”
陳銘樞歎道:“我知道你是條好漢,目前南京確實對你不利,聽人說,蔣介石已封鎖了所有關卡、通道,下令專門緝拿你。”
王亞樵說:“我知道自己的處境,也知道你可以幫我。這次若逃出虎口,除了繼續反對軍閥,還將反蔣!此生我的性格確定了我不會為當局所容,我幹脆安安心心做個叛逆。”
陳銘樞費了很大周折,總算把王亞樵秘密送達上海。
回到“老巢”,王亞樵即刻糾集舊部,準備報仇,並做出部署:第一,殺陳調元,撫慰在洪澤湖死難的英靈;第二,殺蔣介石,鏟除這位終將成為人民公敵的黨魁。
稍後,王亞樵即在南京、廬山等地秘密設立了聯絡點,伺機刺殺陳調元、蔣介石。
風雲際會的政局,正處於瞬息萬變之際。蔣介石的獨裁引起了舉國上下的公憤;無黨派進步人士、國民黨左派,由反軍閥轉向蔣;國民黨內部各派係如胡漢民的粵派、汪精衛的改組派、太子派(孫科派)、西山會議派、西南派等,也群起而反蔣。不久,蔣介石即宣布下野,去日本向宋美齡求婚去了,並頻頻與日本軍政界官員接觸,爭取援助。蔣在日本進行了一係列的活動之後,於1927年11月10日躊躇滿誌地從日本返回上海,準備複出。
回國後,他一麵緊張地籌備與宋美齡舉行婚禮,一麵積極進行複職活動。
蔣宋世紀婚禮於12月1日在上海舉行,同時,蔣介石通過玩弄一係列的政治手段趕走了汪精衛,胡漢民兩位政敵,開始了其獨裁統治的政治生涯。
蔣介石當權後,原係直係軍閥的主要骨幹陳調元眼見北伐勝利在即,“識時務”地投靠了蔣介石,搖身一變成了國民革命軍將領。
1928年3月4日,陳調元宣誓就任第三十七軍軍長兼北路軍總指揮職務,正式與直係決裂。
在陳調元的帶動下,安徽其他軍閥亦紛紛倒戈效蔣,北伐軍於是很順利地占領了安徽。
3月20日,蔣介石自九江前往安慶視察,陳調元親自乘兵艦前往迎接,以表忠心,並贈送蔣介石12門克魯伯野炮和16門山炮,均是北伐軍所缺乏的武器。蔣介石大喜,對陳調元更加讚賞。
3月底,蔣介石委任陳調元為安徽省政務委員會主席,總部移駐蕪湖,威風不減當年,而正宗的北伐軍柏文蔚、常恒芳的三十三軍在安徽反而受到排擠。
在一旁窺候多時的王亞樵此時總算抓住了機會,決定聯合柏文蔚、常恒芳,一起對付陳調元。
“斧頭黨”骨幹一直沒有忘記闞培林等兄弟被活埋的深仇大恨,在王亞樵臨行前含淚叮囑,這回非要置陳調元於死地,以慰死難同誌。
4月,王亞樵在安慶與柏文蔚、常恒芳會晤。談及國賊陳調元、搖身一變成了革命將領反過來耀武揚威之事,都無比氣憤。王亞樵趁機問道:“難道二位就這樣心甘懷願屈居小人奸賊之下?”
柏文蔚歎道:“情願又怎樣,不情願又怎樣?過去他是軍閥還好辦,心中有怨氣可以舉兵攻打。如今他成了‘同誌’,動手也動不了了。”
常恒芳也感到既憋氣又無奈。王亞樵看出兩位的心思是不願意公開反對陳調元。於是說:“亞樵知道二位的難處,既然你們不好出麵,亞樵倒有個辦法,隻須你們提供陳調元的行動規律、活動情況,保證以大功告成。”
柏、常兩人早知王亞樵此行目的,見他自己提出,欣然同意。
5月,王亞樵調動手下數十名殺手分布於南京、上海、蕪湖數地,高度警惕地等候機會出現。
1928年初秋,柏文蔚電告王亞樵,陳調元將於某日應全國建設委員會委員長兼安徽省建設廳長張秋白之邀赴南京。
守望在南京的“斧頭黨”殺手宣濟民、吳鴻泰、王幹廷、牛安如、劉德才等人在王亞樵的指揮下立即出動。
“斧頭黨”殺手在暗中盯梢多日,終獲陳調元將於某日在張秋白的住所南京梅溪山莊共進午餐。梅溪山莊地處偏遠,軍警布置少,僅有張家的數位家人。蓋時,陳調元亦不會帶太多警衛。這是個再好不過的機會。
事前,王亞樵親自到梅溪山莊觀察,為避免引起遠處的軍警注意,決定萬不得已時不用手槍,隻用斧頭將陳調元劈死。
是日上午,斧頭黨十數名殺手裝成各類小販,將利器藏於貨擔中秘密潛處梅溪山莊,然後在附近分散隱蔽,單等陳調元的轎車出現在門口即采取行動。
時過中午,陳調均遲遲不出現。眼見再呆下去會引起麻煩,宣濟民等殺手臨時改變主意,手持利斧,蜂擁而來,衝入梅溪山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