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上海灘五百利斧再起風雲(3 / 3)

王亞樵多年不再上海,斧頭黨大多已分散各地。王亞樵認為這正是杜月笙等人敢於蔑視他的原因。他再骨幹會上決定重組“斧頭黨”,並且要比當年更威猛。

會議結束後,骨幹們分頭下去聯絡舊部,有槍的拿槍,有刀的拿刀,數日內便集合了五百餘人。王亞樵站在高處對眾人說:“同鄉們,青幫尋釁毆鬥,傷我弟兄,是可忍孰不可忍。借今日之仇,皖人重新聯盟,我王亞樵與同鄉兄弟同生同死,決不讓滬賊稱王稱霸。今天武力接管‘江安’號,權作斧頭黨複興誓師,有膽量的跟我見見世麵去!”

眾人舉起手中武器齊聲呐喊:“跟九爺走,打倒滬賊!”

為了保留昔日的標記,王亞樵有意讓三百餘把利斧走在前頭,然後振臂一揮,五百餘人洶湧的怒濤在大街上流動。一路喊殺震天,利斧鋼刀在陽光下閃爍,其陣勢比當年斧頭黨出動更為壯觀威風。此舉引得市民紛紛圍觀,所到之處,交通一度堵塞。

再說丁一刀在“江安”號上占了便宜後,得意地向他的主子張嘯林吹噓,並說“斧頭黨”不過徒有虛名,其實不堪一擊。

當時張嘯林正在與杜月笙、黃金榮一起在家中玩牌九,得知他的手下打了勝仗,內心十分高心,但因有杜、黃二位在場,不好流露,便喝道:“有什麼好得意地,人家不會死心的,還不回船堅守!丟了船把你的頭割下來賠!”

丁一刀說:“是!小的就下去堅守,小的還要增加人員。”

丁一刀下去後,三人又就王亞樵的事議論開了,黃金榮說:“王老九這個人很討厭,素來吃軟不吃硬。碰上了給個方便大家相安無事,切莫在他麵前惹是生非。咱們在明處,他在暗處,君子咱不怕,毛賊咱不惹。”

黃金榮德一席話是他的經驗之談,當年共舞戲劇院之事,嚐到王亞樵的厲害,還差點被盧小嘉殺了。杜月笙接著說:“王亞樵是窮光蛋,惹了事一拍屁股拔腿就走,咱們可是有家有當,惹了他,今日放你把火,明天殺你一個人,是很劃不來的。”

隻有張嘯林不以為然,冷笑一聲,說道:“出牌!”

接下來又談到此次“江安”號事件,他們估計王亞樵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有仇必報是王亞樵一貫的表現。張嘯林則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到時自有辦法。”

過了一天,杜月笙正和黃金榮在他的住處華格臬路杜公館抽大煙,突然,昨日還十分自信的張嘯林慌慌張張進門連珠炮似地說:“王老九領著一夥窮鬼手持斧頭去搶‘江安’號了,揚言要來抄我們的家。”

黃金榮與杜月笙麵麵相覷。杜月笙說:“這事我早就料到了,你先坐下,我們想個辦法。”

張嘯林哪裏肯坐,說不定王亞樵在接管了“江安”號後,當真殺上門來了。

當時,黃、杜、張三人已與蔣介石勾結,並掛上了國民黨少將參議頭銜,儼如政府官員。若與王亞樵械鬥,恐影響不好。張嘯林冷靜下來後,提議以暗殺對暗殺,先與王亞樵言和,作緩兵之計,然後派人把他殺掉。杜月笙搖頭說:“言和可以,行刺斷然使不得,冤家宜解不宜結。王亞樵門徒眾多,倘殺他不成,他必加恨,你我更不知橫禍何時飛來。這事應該如此處理——讓他一步,多個朋友,而且是個強硬的朋友;與他爭鬥,多個敵人,而且是個惡毒的對手。依我之見,吃個悶虧,讓他一步,借此機會,遞個善意的眼色給他。他得了好處,必然對我們產生好感,以後就會省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杜月笙說罷,黃金榮立即表示讚同。張嘯林說:“隻是王亞樵已經快到黃浦碼頭了,恐怕我們的人又要吃虧了。”

杜月笙立即起身:“此事由我出麵解決,他們人多步行,我們用四個輪抄近追趕還來得及。”

話說王亞樵率五百餘名“斧頭黨”打手,浩浩蕩蕩殺向黃浦碼頭,丁一刀嚇得聞風而逃,隻好在岸上列陣,要嗓門大的向江心喊話:“丁一刀,把船開過來,否則我們開槍了!”

恰在此時,一輛黑色雪佛蘭轎車停在陣前,車門開處,一位穿長袍馬褂的中年男人從汽車鑽出,笑容可掬地打著拱手:

“哪位是王亞樵先生?”

王亞樵認出此人正是杜月笙,見他並沒有帶多少人,一腔怒氣被對方的笑容釋解了大半,於是向身後揮揮手,示意大家安靜,亦抱拳說:“我就是王亞樵,敢問來人可是杜月笙先生?”

杜月笙笑意更濃:“正是,在下久聞王亞樵大名,可謂如雷貫耳。”

“杜先生太客氣了。”王亞樵知道杜月笙是個笑麵虎,於是說:“李國傑欠我一筆糊塗債,用‘江安’號抵押,不想早有人接管,還毆我弟兄,這口氣弟兄們說什麼也咽不下去!”

“王先生且息雷霆之怒。”杜月笙不愧為久經江湖的老手,不惱不躁,“此事內中還有隱情。怪隻怪李國傑這個禽獸,牽牛相鬥,害你我反目。既然先許了王先生,這船就是王先生的了。你我同在江湖,來日方長,大家都不容易,應該相互提攜才對。”

所謂伸手不打笑麵人。王亞樵本就是個吃軟不吃硬的角色,經杜月笙如此一說,怒氣全消了,說:“其實一條破船值不了幾個錢,亞樵不過為了吐一口氣。杜先生胸懷寬大,令人感動,這船還是先生留下吧,往後多多關照就是了。”

“王先生這話就不對了,於情於理,月笙不敢奪人之先,請不要推辭。對了,我這裏帶了一些銀子,還望笑納。”

王亞樵見杜月笙的隨從果真捧呈很多金條,不悅道:“俗話說,無功不受祿,杜先生這是什麼意思?莫非小瞧亞樵人窮?”

杜月笙連連搖頭:“王先生太多心了,月笙誠心交友,怎敢起不良之意?這些錢乃是用來替受傷的兄弟治傷的,江湖上都講究個道義。我的人不知好歹,強占人家的東西還出手傷人,本就是犯了行規。你說,這筆醫費該不該出?”

王亞樵見杜月笙真有誠意,便也收下。左思右想,這事確與青幫無關,千錯萬錯,錯在李國傑製造鷸蚌相爭。他越像越有氣,覺得這類小人不該活在人世。

1930年8月,李鴻章長孫李國傑在新閘路寓所被刺殺身亡,因無從尋找凶手,此事成了千古懸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