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行刺國際代表(3 / 3)

戴笠憂的是王亞樵絕非等閑之輩,在上海灘連杜月笙、黃金榮、張嘯林都畏之如虎,而且還有膽量殺蔣介石、宋子文——最近又把日本十數名要人送上西天。這樣一位厲害角色,殺他談何容易,更何況才一個月期限。

戴笠轉而想到,既然王亞樵如此之厲害,校長如此痛恨他,若能殺了他更能顯示自己的能力,從而贏得校長的信賴。如今特務處初創,一切得仰仗校長的提掖與關照,做出成績才有前途。

戴笠決定孤注一擲,準備與有“暗殺大王”之稱的王亞樵較量。於是,戴笠再次來到上海親自督陣殺王。

戴笠創建了上海特區區部,具體工作由餘樂醒負責,並配備兩名最得力的殺手:趙理君和沈醉。

趙理君是天生嗜殺的魔君,從小在家中打死人逃出來,混跡於十裏洋場充當打手。戴笠賞識其凶很惡毒,把他收在旗下,哪裏有流血事件,哪裏就有趙理君的身影出現。

沈醉是湖南湘潭人,餘樂醒的內弟,戴笠見其機靈善變,便著意培養他當殺手。

上海特區區部設在西門路法國租界內,戴笠一來到這裏,立即召集餘樂醒、趙理君、沈醉等骨幹麵談。

見了沈醉,戴笠親熱地拍著他的肩,又和氣地跟骨幹們拉家常。這套做法他是從王亞樵那裏學來的,很能收買人心。他先不急著談正事,而問生活上的問題,末了,又照搬那句漂亮話:“同誌們有什麼困難盡管提出來。”

沒想到沈醉對這句話認了真,接口說:“我們做骨幹的倒沒什麼,隻是手下生活費太少,常常人不敷出。希望組織取締獎金製。”

戴笠嚴肅起來,認真說:“請轉告他們,我們是幹革命工作的,不能講享受,應當刻苦一點。”

沈醉不再吭聲。原來,戴笠對他們實行的是獎金製度,特務們如果工作沒有突出的成績,就隻能拿到一點點固定的生活費。為此,小特務們苦不堪言,要求取締這種做法。

見眾人不再吭聲,戴笠的口氣又緩和了,他說:“我這樣做是有道理的。如果生活費給多了,有些同誌便會貪圖享受不努力工作,所以隻給一點可以維持生活的錢,這樣一來,他們就不得不好好努力設法得到獎金。工作越好,獎金越多,越容易表現出成績。此外,工作不好的不給獎金,還可以減少固定的龐大開銷。這是提高工作效率的最好辦法。”

沈醉茅塞頓開,讚道:“這一招真的高明,處長,你是怎麼想出來的?”

對心腹手下鬆、對一般手下嚴格控製的手段本是王亞樵的馭人之術,現在戴笠把它當成自己的發明創造。他得意地說:“這不算什麼,熟能生巧,整天鑽研這一行,比這高明100倍的辦法都可以想出來。比如你,當初第一次殺人很害怕,現在都成殺人魔王了。”

沈醉給著臉說:“謝謝處長栽培,我是你一手教出來的。”

那是戴笠發展沈醉為上海區秘密督察後不久,沈醉發現他的手下有一個情報員有背叛組織的嫌疑,於是立即向戴笠彙報,並請示處理辦法。戴笠不露聲色地反問沈醉怎麼處事。沈醉認為應把他開除出特務組織。誰知,戴笠卻一語驚人,令沈醉親手殺掉部下。沈醉20歲不到,殺雞都怕見血,滿臉驚恐,慌忙拒絕。但戴笠毫不通融地命令:“我就讓你去!”

接著,戴笠又開導他:“他把情報送給日本人,這種做法就是叛徒行為,把他幹掉就是為國除奸、為民除害!”戴笠不斷鼓勵沈醉一定要把叛徒幹掉。末了,他寫一張紙條,叫沈醉去找特務技術股和行動股,讓他們教會沈醉如何殺人。臨走時,戴笠又給了沈醉一張“特別費兩百元”的批條,作為沈醉行動的獎勵。

沈醉離開戴笠,到行動股領了一把削得又薄又尖、有毒的竹尖刀。行動股的人當場把一些行刺要領和方法教會了他。沈醉帶著這把竹尖刀和200元錢很快又返回上海,開始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次殺人經曆。

到上海後,他經過兩天兩夜的思想鬥爭,終於在金錢、地位、前程的誘惑以及團體紀律的威逼下鼓起了殺人勇氣,他利用被殺對手平常和他感情很好,沒有防範心的機會,狠下一條心不顧一切地把竹尖刀刺向朋友的喉部……

回憶起這段經曆,沈醉深有感觸說:“當時好緊張,手抖個不停。”

“現在殺人,手還抖麼?”戴笠笑著問。

沈醉雄壯地回答:“早就不抖了,其實殺人跟殺雞一樣容易!”

戴笠欣賞地點點頭,說:“很好,表現不錯。不過,你們經常幹這一行的,最緊要的是不要暴露身分。對了,聽說沈醉同誌現在和母親住在一起,她知不知道你所從事的工作?”

“不知道。”沈醉搖搖頭,“她是個吃齋念佛的人,有一次她去拜佛回家,正趕上我帶著幾人去綁架一個中共地下黨員。我們乘坐的汽車一下撞在地乘的人力車上,她看到車上有個人好像是我,連忙大叫我的小名。為了不暴露自己,我大聲用上海話罵道:你瞎了眼睛!她才沒再喊。當我衣冠楚楚地回到家中時,我母親連忙告訴我,說她看到一個穿破舊工作裝束的人很像我,她叫了幾聲,挨了一頓罵。我說‘人相像,貨相同,世上相貌相似的人很多,您老人家可能看錯人了’。”

“很好!”戴笠拍案叫好,“上海特區有像你們這些機靈的同誌,這次的重任一定能夠完成!”

戴笠於是話鋒一轉,把這次奉蔣介石之命來上海捉拿王亞樵的事向眾位說了一遍,然後心情沉重地說:“王亞樵畢竟不是一位普通的小流氓,就目前而言,論鬥智鬥勇,中國恐怕還找不出對手來。但是,越是難對付的人,越能考驗我們的實力,我相信各位是有能力和信心的。”

上海特務處才建立不久,對上海的情況還不是十分熟悉,對王亞樵的為人雖有所聞,但並非很了解。鑒於此,戴笠要求越理君、沈醉等人先下去了解情況,摸清王亞樵的底細,然後再研究具體行動方案。

經過數日明查暗訪,上海特務處果有收獲,掌握了王亞樵不少行蹤。是年,戴笠組織了最強的特工陣與上海警察局聯手捕殺王亞樵。

在臨出發前的研究會上,戴笠要沈醉介紹王亞樵的行蹤情況:“這些天,我們幾經努力,總算摸清了王亞樵在上海的向處窩點:一是他母親和大老婆王淑英在拉都路有一處寓所;二是他弟弟的律師事務所;三是大華公寓有他的租房;四是亞州飯店也是他常住的地方。”

一位警官歎道:“真是狡兔三穴!對付這號人,最好的辦法是先不要打草驚蛇,選定一個具體的日子出動所有人馬在深夜來一個突然襲擊,對這幾處地方同進行搜捕,隻要他在其中的一個地方落腳,保證可以抓獲。”

警官的提議立即得到很多人的讚同,隻有戴笠沒有表態。當大家屏聲靜氣聽他做決定的時候,他才不緊不慢地說:“這辦法確實有其優點,趁他還沒受到驚憂時抓他個措手不及,這在兵書上叫‘攻其不備。隻是,王亞樵可能並非你所想像的這麼簡單。早年我在上海曾接近過他,後來在湖州做過他的手下,或多或少對他有所了解。從辛亥革命開始,他就長期生活在險惡的環境裏,過刀口舔血的生活,從而養成了謹慎、機警、多疑、善變的性格和作風。從1931年開始,校長正式授命我監視王亞樵的安徽旅滬學會,那時,我心裏就有一種預感,覺得終有一天會跟他周旋,因此對他進行了一番認真的觀察和研究。在上海,他最少有十幾處秘密住所,並非沈醉同誌所說的隻有四處。”

戴笠停了停,聽到各位的噓唏聲,接著說:“平時,王亞樵的居住點、穿戴打扮、使用的交通工具,一日數變,行蹤飄忽不定。他的真切行止,就連他身邊親信大將鄭抱真、龔春蒲以及他的妻妾王淑英、王亞瑛都不能全部掌握,往往隻是王亞樵到達某一個地方後打電話用暗語告知。至於一般的門徒,對他的行蹤更是無從了解。”

眾特務目瞪口呆。很久,餘樂醒才說:“處長的意思是放棄突然襲擊,另想辦法?”

“不。”戴笠手在空中劃了一圈,“我們先來這麼一下,好比大池裏摸魚,先把水充分攪濁,使其不辯東西南北,慌亂中自會抬頭,我們隻須在岸上靜候定有所獲。我決定:今晚全麵出擊!”

當夜,戴笠指揮特務及上海軍警,計數百餘人全副武裝,對王亞樵十數處據點、住址進行分頭包圍、搜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