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德裏路昌茂錢莊合演雙簧戲,假作真時真亦假。王亞樵從戴笠槍口包圍避坦然逃脫。蔣介石百萬懸賞捉拿不成,改派“三駕馬車”勸王亞樵歸順。
再說王亞樵跟地下共產黨員江山分手之後,在朱發成二樓躲了一段時間,見外麵風平浪靜,夫妻開始喬裝外出活動,尋找趙士發等手下。此時,戴笠正在策劃暗殺楊杏佛。
人海茫茫,找不到手下,王亞樵有時不免生怨氣,說不該拒絕共產黨的幫助。王亞樵不以為然地說:
“如今世道,革命都已成了空談,無論共產黨或國民黨,坐了江山都成了皇帝老子。你我雖置身刀光血影,但從來都按自己的信仰做人。我同蔣介石勢不兩立,同共產黨也非親非故,最好是免入政治是非之地,落個雙手自由,痛痛快快收拾日本人,反對強權!”
一天,到了吃午飯的時候,王亞樵準備進一家小吃店對付一餐。突然,一位賣報女迎而撞來,不容分說塞過一份報紙,低聲說:“先生小心,身後有人跟蹤。”
王亞樵覺得賣報女子好麵熟,猛記起對方正是江山喬裝而成的,正欲與其說話時,他已鑽進人堆。
經江山提醒,王亞樵果然發現後麵有特務盯梢,於是閃人一條小巷,七轉八轉把尾巴
甩掉。此次化險為夷,使他對共產黨有了好感,覺得他們並無惡意,最起碼還是很夠朋友的。
脫險回來,多疑的王亞樵意識到在朱發成家也不能久呆了,決定物色新的藏身之處。此時,王亞樵與趙士發、鄭抱真終於取得了聯係,一起商量逃離上海。
有一天,朱發成家來了兩個舊友。與王亞樵相處多日也學會了警惕的朱發成覺得兩位舊友多年未見,政治麵貌不清,心裏多了一層設防。朱發成表麵熱情接待,內心卻在留意兩人的表情,果然發現有點不對勁。談及近年幹何營生,兩人支支吾吾,說出的話前後矛盾。問到來上海有何公幹,他們說是做大豆生意。朱是生意中人,行情十分熟悉,問及價格、行情,回答更是雲裏霧裏。朱發成當即判斷這兩位不速之客不安好心。
這天,朱發成知道王亞樵和趙士發等人去真如一帶活動去了。見來者是善,朱暗派錢莊夥計劉某在弄口貼了一則“售房啟事”——這是與王亞樵事先約好的暗號。但啟事貼出沒多久,被早埋伏在附近的特務發現,並將啟事撕掉。
到了中午該開飯的時候,朱發成以給老友接風洗塵為名,要去“麗都”大酒店設宴,兩位“客人”說什麼也不願離錢莊。
爭執中,王亞樵夫妻已從真如回到赫德裏路。守在裏弄口的特務並不認識王亞樵,見兩位一高一矮的婦女走進昌茂錢莊還以為是顧客,因此放兩位進去了。
扮成女人的王亞樵一進門就發現了朱發成和兩位陌生人爭讓。朱見王突然回來,十分緊張,連連向王亞樵遞眼色。
王亞樵是何等角色,一見兩位客人神色有異,槍已在手,喝道:“舉起手來!”
二人一愣,其中一個假作驚狀,喊道:
“不是九爺麼?久仰久仰!”
說完離席想給外麵傳遞信息。王亞樵把手槍打開,子彈早在膛上,冷冷地說:“原地站好,先不要亂動,免得大家不好看。亞瑛,給我搜!”
王亞瑛果然從二人身上搜到手槍、匕首等物。王亞樵知道自己已陷入重圍。此刻,他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朱發成會因他而受牽連,於是把他叫到身邊悄聲說了一番話,然後抬手從另一隻口袋抽出一把匕首,將兩位特務殺死。
王亞樵解決了特務,頻頻向朱發成遞眼色。
此刻,守在裏弄口的四名特務還不知昌茂錢莊發生了什麼事,仍在等院內暗號。不一會,隻見錢莊老板朱發成臉上滿是血,神色驚恐地跑了出來,邊跑邊叫:“不好了,不好了,有人在我店裏殺人,快報告警察!”
特務立即往裏衝,剛進大門口,王亞樵、王亞瑛早已做好準備,各持雙槍左右開弓,四名特務應聲倒下。因擔心特務沒死,王亞樵又一一驗屍。這時,錢莊附近的居民雖不敢出門,但都爬在窗口窺看。王亞樵抓住朱發成的身體連扇十數耳光,罵道:
“忘恩負義的小人,竟敢引人暗算老子。今天,我讓你見閻王去!”
朱發成見王亞樵把手槍弄得卡卡響,也跟著演戲,“撲通”跪在地上,抱住王亞樵的雙腿,大哭大叫:
“九哥饒命,我以後不敢了。念在過去的交情上放我一馬。我隻得了特務一百大洋,現在我十倍賠您,九哥,饒命!”
這時,王亞瑛也前來講情,說朱老板做出這種事是不得已而為之,肯定是受特務所逼,九爺是風浪中過來的人,大人大量,放他一馬,給他一次機會。王亞樵這才收回手槍,朝朱發成的屁股踢了一腳,率妻子揚長而去。
王亞樵夫妻到了真如新秘密處後,心中一直牽掛朱發成,想回去打探,因鄭抱真、趙士發死勸方休。他們思量著如何逃出上海。恰在此時,報上公布了楊杏佛遇刺的消息。
王亞樵與楊杏佛交往頗深,聞老友遇害,悲痛不已。報上刊登了民權保障同盟組織楊杏佛治喪委員會的消息。王亞樵很想前往悼念老友,無奈特務追殺甚緊,不宜露麵。他以悲痛的心情,寫一首《哭吊杏佛先生》的挽聯,差人潛往福州,再從福州寄到上海楊杏佛治喪委員會。沒想到王亞樵此招引發戴笠更瘋狂的一次捕殺。
當時,沈醉認定王亞樵已離開上海,依據是信封上的郵戳是夏門的。戴笠罵道:
“蠢貨,他不會派人去夏門發信?王亞樵這一招叫‘此地無銀三百兩’,也是一招臭棋。”
“我懂了,原來這是王亞樵在玩聲東擊西上、金蟬脫殼之計。處長不愧是大眼金睛!”
“你少拍馬屁。”戴笠罵沈醉道,“還不趕緊組織人馬,張開大網,對王亞樵所有的熟人、朋友、親眷加緊監視。王亞樵已經發怵,說明他的秘密點已經不多。越是到了這個時候,他越是不肯輕意相信人。除了廣泛張網之外,重點要注意他的母親、老婆和弟弟。對了,赫德裏路昌茂錢莊的事查清楚了沒有?”
“沒有。”沈醉說,“那個朱發成不肯招供他和王亞樵串通之事,還大喊冤枉,聲稱是他向朋友提供了王亞樵的行蹤,合謀殺王。”
“那兩位同誌有沒有跑你提到過這件事?”
“根本沒有。可姓朱的狡辯說,他兩位朋友想獨吞功勞,有意不肯提。反正那天六個去執行任務的同誌都死在王亞樵手下了,死無對證,誰也說不清楚。處長,要不要把朱發成幹掉?”
“不必。”戴笠搖頭,“把他放了,當沒事一般。王亞樵講義氣,肯定還會重回赫德裏路探問消息的,你隻管等著追捕就行了。這一回可不能給他再逃跑了。”
戴笠的第三次大搜捕開始了,王亞樵已領教多次,故有心理準備。可不同的是,這次戴笠在追殺的同時,還殃及王亞樵的家人,全家被攪得惶惶不可終日,一舉一動都在戴笠的監視之中,甚至他的弟弟王述樵不得不停止律師業務,到處躲藏。
沈醉按照戴笠的吩咐放了朱發成,不久果然得知王亞樵不放心朱發成,準備攜帶他一起潛逃。戴笠指示,先不要打草驚蛇,一旦王亞樵出現,再一舉擊斃。
沈醉不敢怠慢,暗中調動大批軍警,以昌茂錢莊為中心,在周圍裏三層、外三層地布置埋伏。為防止錯過機會,特務們實行24小時輪流換班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