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蔣介石讓步(3 / 3)

“這就叫‘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戴笠說,“琴齋兄離開王亞樵最早,學得最快,可能就是這道理。”

胡宗南承認,跟隨王亞樵一段時間後,著實從他那裏學會了許多終生受用不完的技巧。學會王亞樵的馭人之術,使他籠絡了許多鐵杆親信,從而穩固了自己的地位,得以平步青雲。他向二位兄弟談及了幾件有關學習王亞樵的趣事。

他手下有位叫徐保的團長,是有名的賭棍。有次他親自到胡宗南手裏領了全團的軍餉,一夜之間輸個精光。早晨回到團部時,軍需主任前來請團長把錢交給他發餉。徐保說:“叫值星官把隊伍集合起來,今天團長親自發餉。”軍需主任帶了官兵花名冊,跟隨團長準備去發餉,一到集合場,徐保對全團官兵講話:“這個月的餉,團長領來了!”士兵聽到團長親自發餉,喜形於色。徐保嬉皮笑臉地往下說:“他媽的,我們全團運氣不好,昨天晚上團長把錢統統輸光了。但是,弟兄們,不要急,團長今晚再去把錢翻回來,明天全團發雙餉,好不好?”全團官兵一下子被他搞得糊塗了,竟齊聲答應:“好!”就這樣過關了。

事情很快被胡宗南知道了,立即把他找來,氣呼呼地對他說:“徐保,我問你一個問題。”徐保站著不敢作聲。胡宗南拍著桌子問:“古來名將,誰是賭棍出身?你回答!”徐保瞠目結舌,答不上來。胡宗南哼了兩聲,一臉怒氣地走了,直到天黑才回來。見徐保還站立原地,絲毫未動,胡不覺暗喜,嗬責道:“答不出來嗎?沒用的東西。去!向經理處再領全團一個月的餉,下次不得胡來!”

戴笠、胡抱一聽罷嘖嘖稱奇。胡宗南不以為然,他最得意還是那套“先置人死地而後開釋的網羅死黨術”。這一套謀術本是王亞樵最拿手的,但胡宗南學會後有過之而無不及。

胡宗南部獨立旅團長周士冕,克扣軍餉,盜賣軍用物資,搞得官兵滿腹怨氣,人言嘖嘖。周士冕為了壓製官兵,召集全團官後講話,命令他們原地坐下,然後,故意問營、連長:“對團部的經理有意見嗎?”按國民黨部隊的傳統習慣,部下對上級是不敢提什麼意見的,冷不防有個叫張新的營長站了起來問答:“有!”周士冕立刻厲聲責問:“有什麼?”張新一時激憤,大聲問道:“團部克扣軍餉,變賣士兵短褲。”周士冕怒火衝天,罵道:“混蛋!”張新怒不可遏,舉起拳頭猛擊一掌。所有營、連長都被嚇得目瞪口呆,坐在地上的士兵卻都站了起來,不由得喊:“打得好!做得好!”周士冕見事不妙,盛怒之下,悻悻而去。

張新知道闖了大禍,但決心要硬合硬到底,沒有逃跑,聽候處理。隨即,胡宗南把張新押解到安慶師部,單獨禁閉在他住的司令部樓下。傍晚,師部中校參謀胡受謙帶著胡宗南的命令,來到禁閉室對張新宣讀:“張新在全團官兵集合之際,有意侮辱直屬長官,蠻橫不法,開國民革命軍未有之先例,為了整飭綱紀,著即……”胡受謙平素和張新友好,談到這裏,就沒有談下去。張新急著問:“著即什麼?撤職還是槍斃?”胡參謀還是呆著不說,最後說了一句:“你自己知道。”其實下麵四個字是:“著即槍決”。他沒有念下去,就走了。當胡參謀走後,張新鎮定下來,想自己的行為雖然魯莽,但事情沒有做錯,死也不怕。他便向胡宗南的隨從副官程開椿要了一張紙、一支鉛筆,寫了兩句話報告胡宗南:“死而無怨,死後請安葬烈士墓。”程開椿把報告拿給胡宗南,胡在樓上大發雷霆,寫道:“該死的家夥!”半夜,禁團室加上雙崗。張新也自認再也無活命的希望了。

過了幾天,胡宗南部開赴甘肅天水。臨行前,他親自把張新釋放了,並拍著他的肩膀,以罕見的溫和態度說:“有勇無謀,不成大器呀!”

胡宗南、戴笠、胡抱一仨人在仙人洞談了很久,分析王亞樵的近況,都認為這是他此生的最好機會,錯過了就不會再有。胡抱一因為跟隨王亞樵最久,了解最深。他估計王亞樵有可能頭撞南牆,不願回頭,這符合他的性格。

1933年7月,戴笠、胡宗南、胡抱一一同廬山飛往上海,商議先和王述樵、洪耀鬥談話,希望通過這二人給王亞樵帶話,轉達蔣介石的意思。

在看守所裏,戴笠等仨人以朋友探獄的身份先與王述樵接觸。戴笠說:“我等同令兄弟是結拜的把兄弟。說起來,九哥的弟弟也是我們的弟弟,上海警署真是胡來,連我的弟弟也隨便亂抓,我現在才知道。一定要他們放人,向你賠罪。”

這種場麵,王述樵跟著他哥混跡江湖早就見識了,更何況他明知自己是被戴笠下令抓的,於是不冷不硬地說:“我們本來無罪,白白坐了牢,豈是賠罪就能解決問題的。他媽的不知是哪個傷天害理的畜牲主謀抓我,我終有一天會弄明白的。”

戴笠並不尷尬,官做到這份上,臉皮也很厚了,更何況他是從各種場麵闖蕩過來的無賴。他把話轉向正題:“現在領袖號召,地不論東西南北,人不論男女老幼,是中國人,都應攜手抗日。我們三人這次前來,一是希望與九哥相敘兄弟情誼,二是希望九哥與我們攜手共進,共謀國家大事。可九哥來去無影,行無定蹤,還望述樵弟從中斡旋。”

王述樵冷笑道:“戴處長不是說專來看我麼,怎又提起此事?很遺憾,我現在身為階下囚,無力奔走此事!”

戴笠臉不紅心不跳地說:“述樵弟不要賭氣。抓錯了,我讓他們馬上放人。上海特區根本沒有和我商量,我已大罵了他們一通,準備令他們賠償你的損失。”

王述樵抬起頭來,質疑道:“你們是不是抓不到我哥哥才想這辦法引他出來?”

戴笠求助地望著胡抱一。胡抱一說:“述弟,你不相信他也該相信我才是。這回根本不是雨農自作主張,而是蔣委員長親自把我們幾個叫到廬山,要我們一起勸勸九哥。委員長說話是算數的,絕不會失信,他還許諾給九哥一個大官當。不信,連胡長官也是他派遣來的。”

胡宗南接口道:“我與九哥雖相處沒多久,但此生受他的教誨不少,對九哥的為人一向欽敬,這次委員長是誠心的,希望不要錯過良機。一路上我們三個一直在說,當初湖洲結義,九哥最大,抱一是老二,宗南與雨農同一年出生但稍長數月,居第三位。如今三個把兄弟均在委員長旗下為國效命,如能把九哥拉來,可就圓滿了。”

王述樵想了片刻,最後才說:“我與兄長確實已失去聯絡,如果你們真有誠意,可以找常恒芳出麵,目前他是唯一能跟我哥哥聯係得上的人。”

戴笠、胡抱一、胡宗南三人隻好去找常恒芳。一開始,常恒芳因王亞樵有言在先,不肯相信任何人,現何總是死對頭戴笠出麵,便一口咬定不知道王亞樵的下落。

戴笠並不沒有灰心,纏住常恒芳,把蔣介石特派他仨人前來說服王亞樵的前因後果原原本本說了數遍,常恒芳才開始在暗中與王亞樵聯係,讓他自己決定見與不見。

戴笠因遲遲找不到王亞樵,深慮難以完成蔣介石交代的任務,於是心生一計,以胡抱一的名義在上海《新民晚報》和《申報》上以《胡二問鼎》(胡抱一綽號胡二,王亞樵另名王鼎)為標題刊登尋人啟示:

“你如此下去究竟如何?迷途知返智者所為,何去何從請予一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