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介石於1932年底下令以武力平息“福建事變”,計劃抽調二三十萬兵力入閩,大致進攻部署如下:
(1)蔣鼎文所率的第二路軍,轄第三師李玉堂、第九師李廷年兩個師,由贛東竄入閩境後,經崇安、建安、建陽,通過建甌南進。先頭已抵延平附近。
(2)張治中所率的第四路軍,轄第八十七師王敬久、八十八師孫元良兩師,由浙江入閩境。
戰鬥打響後,戴笠收買的中下等軍官開始散布謠言,說蔣介石出動100萬大軍入閩。一時間,中下層軍官人心惶惶,士兵更受到謠言的蠱惑,未曾交鋒不少人已當了逃兵。
戰爭進行到最關鍵的時刻,蔡廷鍇坐鎮總部,根據戰場的反饋情報,向部隊下達作戰命令。密電員拿著蔡廷鍇的命令傻眼了,坐在機旁,不如從何著手。
蔡廷鍇見他的命令遲遲沒有下達,來到譯電室用手槍頂著發報員的腦袋,發報員嚇得滿臉是汗,哭訴說:“你打死我反正也發不出,密碼本不見了。”
蔡廷鍇氣得嗷嗷叫:“你不會找?你沒手沒腳沒長眼睛?”
“密碼本都是譯電科李道生科長掌握,現在他人都不見了,上哪裏去找?”
蔡廷鍇到處尋找李道生都沒辦法找到,就這樣眼睜睜失去戰機。王亞樵意識到十九路軍內部已出了叛徒,這才恍然大悟。近段時間他中了戴笠“聲東擊西”之計,白白地與沈醉周旋。
情報工作沒做好,致使十九路軍損失慘重,王亞樵十分內疚,令門徒從李道生著手徹查,一定要刨根問底,把隱藏在深處的奸細或變節分子挖出來,爭取彌補過失。
戰場上的情況瞬息萬變,這時候王亞樵想挽回損失已為時過晚。
福建戰役進行到關鍵的時候,古田、延平兩地成了福州的門戶,此兩地不保,福州也就不保。此時,古田守軍第五師師長趙一肩及延平守軍第六師師長司徒非來電告急,希望新政府派兵增援。
1月5日深夜,軍委會李濟深、陳銘樞研究決定堅守延平、古田,保衛福州新政府,並做出具體戰略部署:
命毛維壽為右路軍指揮官,指揮該軍及第三軍之一部向古田急進,解救趙一肩。
命沈光漢為左路軍指揮官,指揮該軍及第三軍的一部向延平推進,幫助司徒非抵抗宋希濂。
陳銘樞、蔣光鼎、黃琪翔、王亞樵隨總部行營離福州向白沙前進,指揮四路大軍作戰。
王亞樵的門徒此時正在前線搜集情報,用電台直接與坐鎮總部的王亞樵聯係。
據情報後饋:1月7日,古田苦戰的趙一肩部因遲遲不見援軍,已向張治中投降;守延平的司徒非也因陷入絕境得不到增援,已向宋希濂投降。
又報:派去培援趙一肩的毛維壽部情況不明;派去延平支援司徒非的沈光漢在半途按兵不動。
與此同時,王亞樵的門徒已查明:蔡廷鍇的同鄉、總部上校參謀黎庶望是戴笠派據十九路軍的特務,經他牽線,戴笠已策反了參謀處長範漢傑、總部譯電科長李道生。李道生在關鍵時刻盜走了密碼本,使戰爭坐失良機……此外,戴笠還策反了十九路軍的多名高級指揮員,具體何人,正在追查中……
“不要追查了,”王亞樵咬牙切齒道:“必是毛維壽、沈光漢這兩個王八無賴。他媽的老子派人馬上殺他!”
蔡廷鍇已經意識到問題嚴重,搖頭說:“殺他兩人也沒用,據我推測,戴笠肯定不止策反了他二人,還有很多……我已經感覺到了,你若暗殺,逼急了他們反戈,打死的全是十九路軍自己的兄弟呀!”
蔡廷鍇痛心疾首,他感到大勢已去,再無回天之術,於是決定撤出福州,退兵閩南。
1月9日,陳銘樞、蔣光鼎、蔡廷鍇、王亞樵在白沙召開會議,宣布福州難保,準備撤退。
1月10日至13日三天中,李濟深、陳銘樞等人宣布解散政府人員,在福州召開會議,說明放棄福州擇地再戰,得要人員可先回香港,等軍事穩定後再來,不必隨軍轉戰,以保安全。人民政府開始解體。
李濟深、陳銘樞、蔣光鼎、黃琪翔等乘飛機去港;陳友仁、徐謙、餘心清、許錫清、章伯鈞、彭澤湘、張文等大數人乘海輪去港。王亞樵本來也屬於“重要人員”之一,但他不願意在香港,一定要堅持隨軍轉戰。望著新政府人員一個個離去,起起未足兩個月的人民政府落得這樣一個結局,真是百感交加。
十九路軍主力南撤的過程中,王亞樵的門徒報告說毛維壽、區壽年都是被戴笠策反的對象,王亞樵向蔡廷鍇請示怎麼辦,蔡說:“我早就看出來了,這個時候還能怎麼辦?他倆手下有兩個軍的實力,都是十九路軍的兄弟,我們不能製造兄弟自相殘殺的局麵。不管他倆想幹什麼,隻要能把十九路軍保留下來,我就心滿意足了。”
十九路軍南撤,蔣介石部隊窮追不舍。王亞樵隨蔡廷鍇於1月17日抵達泉州,此時追隨在蔡廷鍇身邊的隻有少數幕僚人員,基本上沒有什麼軍事實力。
毛維壽和他的部隊先到達這裏,而二路軍、三路軍尚在途中,如此一來,泉州現在即是毛維壽的天下。王亞樵已預到潛在的危險,提醒蔡廷鍇防範毛維壽倒戈。蔡廷鍇不以為然,他考慮的是如何把十九路軍完整地保存下來,他說“根據各方麵得來的情報,我們由福州退兵後,胡漢民的態度開始友善,他向蔣介石建議,隻要十九路軍恢複中國國民黨的關係,陳銘樞、李濟深離開十九路軍,保持十九路軍的番號,就可不必追究我們的責任。廣東陳濟堂也請求蔣介石保留十九路軍的名義,劃閩為我軍的防地,有戴戟、陳維遠收編。”
“那麼,老蔣的態度如何?”王亞樵問。
“現在還不明白。不過我們的處境已相當危險,除了大隊追兵,敵軍蔣鼎文已由福州乘海輪在廈門登陸,湯恩伯正向安溪、同安前進,顯然想包圍我軍。情況十分緊急,必須采取措施。”
當天,蔡廷鍇以第二軍軍部的名義召開了一次緊急會議。王亞樵亦到席,會上,蔡廷鍇提出種種方案,毛維壽出出發難,不予合作,有了明顯的叛變跡象,但當時一、三軍尚未到達,泉州部隊全在毛維壽的掌握中。迫於壓力,蔡廷鍇隻好對毛維壽說:“我們做事為團體為革命雖敗無憾,請你放心,十九路軍除潭書的第五軍被擊破不能存在外,其餘四個軍損失不大,我全交給你帶領。在敵軍未合圍前應冒險向西急進,以圖再舉,否則就幹脆投降,受人宰割。我今晚決定飛漳州,退守龍岩,作最後反對獨裁之舉。”
毛維壽見蔡廷鍇在他的壓迫下決定放棄權力,當即高興得眉飛色舞。
隨即,蔡廷鍇匆匆就敵我雙方情況作了研究,認為再作有計劃的抵抗蔣軍已不容易,為保存力量,希望部隊火速分路西進,到達閩西,並宣布一方麵軍部隊由毛維壽軍長代理指揮。然後,蔡廷錯率王亞樵一幹人等飛至龍岩等待部隊籌備補給,布置防務。
王亞樵認為蔡廷鍇這樣做等於是請狼牧羊,到時必生大亂。蔡廷鍇說他這樣做是迫不得已。毛維壽想做官,幹脆遂他的願,希望有點良知,不知毀了十九路軍。
王亞樵的估計果然沒有錯,18日,毛維壽叛變,打電報給蔣介石,表示一致脫離人民政府,擁護蔣介石,促李濟深、陳銘樞、蔣光鼎、蔡廷鍇離開,並推戴戟出來維持,停止軍事行動,靜候和平處理。
接著沈光漢、區壽年、張炎三位重要將領亦通電至蔣。“閩變”徹底失敗。王亞樵領教了戴笠搞特工的厲害。他認為自己光明磊落,不適合玩那些打進拉出、雞鳴狗盜的把戲。
1934年2月,王亞樵隨蔡廷鍇來到香港。“福建起義”對他們來說像一場夢一樣現在才醒過來。
蔡廷鍇、蔣光鼎、李濟深、王亞樵等人相聚在一起回憶這段經曆,個個痛心疾首,無不扼腕。
不久,香港報紙刊登了蔣介石對十九路軍官兵的處理,全部遣散,不發給路費。數以萬計的廣東籍軍人靠步行沿路行乞回家。
蔡廷鍇聞訊,痛心之餘,隨即遣派軍需處長葉少泉,攜款至廣州維持。並將“一·二八”淞滬戰役國內同胞捐獻的慰勞金如數公布,以昭無私,然後聲言將出國學習。
蔡廷鍇出國前問王亞樵今後有何打算,王表示,他將一如既往地進行反蔣活動,針對戴笠的特務組織一日比一日強大,將以香港為據點發展門徒,壯大勢力,伺機殺回大陸,與戴笠決個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