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戴笠剛剛把餘立奎交給司法廳,蔣介石即把他招去,要他在追捕王亞樵的同時,對兩廣方麵采取緊急措施,製裁陳濟棠、李宗仁,否則將影響對西北的用兵。
回到特務處,戴笠立即調檔了解鄭介民在華南地區布置潛伏工作的情況,以便討論研究“兩廣”問題的對策。鄭介民自1935年春天從歐洲考察回國後,采用德、意特工的經驗,對特務處的貢獻甚大,受到蔣的更加賞識。於是,蔣下令由鄭介民兼任軍委會參謀長本部二廳少將處長,其目的是把軍隊參謀工作也交給戴笠管理運用。鄭介民對這個新職務頗感興趣,因此,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二廳的工作上,特務處的工作也就漸漸抽身了。不過,兩廣方麵的特務活動,戴笠曆來是交給鄭介民負責的,現在蔣介石督促他做兩廣的工作,他想,主角還是得由鄭介民唱。春天以來,戴笠不斷接到特務處華南區的情報,密報國民黨西南派領導人胡漢民從德意等國考察回到廣州後,西南派軍政實力人物密謀反蔣。粵省軍閥陳濟棠與桂係軍閥李宗仁、白崇禧都將主力北調,準備向湘、贛等省進攻。
蔣介石得到戴笠的報告,一邊電促胡漢民到南京供職,一邊指示戴笠加強華南方麵的情報工作,密切注視兩廣行動,並伺機對兩廣軍政頭目進行製裁。
戴笠受命後,立即采取3個措施;一是從上海、南京、武漢等地大量抽調廣東籍特務前往廣東,以加強華南特區的力量。二是指令特務處華南區長邢森洲利用華僑關係,加強對陳濟棠軍隊的聯絡工作。邢森洲出身華僑,陳濟棠的軍隊特別是空軍中,華僑很多,邢與這部分人關係很好,因此建立了一個特工的網絡。邢對搞暗殺和策反都不在行,唯有通過這批人能不斷掌握到一部分高質量的情報。最後是派鄭介民親赴廣東,任務是搞一份粵軍中黃埔軍校的學生的花名冊和伺機暗殺陳濟棠。
鄭介民幹暮春計劃由上海秘密經香港去廣東。但到香港後因怕死,不敢進入廣東,隻在香港遙控。鄭介民在廣東軍隊裏關係很多,因而很快弄清粵軍中黃埔軍官的分布和任職情況,並通過分析,預測兩廣事變早則5月,遲則6月必將發生。
鄭介民的手下在粵軍中頻繁活動,粵軍多項機密泄露。陳濟棠意識到特務已滲入軍中,即調王亞樵入粵。王亞樵素知戴笠底細,從黃埔生入手,便將潛入廣東的特務一網打盡。5月,西南派領袖胡漢民在廣州腦溢血去世,但陳濟棠、李宗仁的軍事行動並沒有停,反而加快了速度,6月1日,兩廣事變爆發。
兩廣事變爆發,情報工作沒有做好,蔣介石把戴笠叫去訓斥。戴笠說:“這任務我是交給耀全的,可他不敢去廣州督陣,隻在香港遙控,他也太——”
“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蔣介石萬分焦急地說。“光陳濟棠就有20多萬軍隊,有6個空軍中隊,100多架飛機,還有艦艇幾十艘,再加上廣西的李宗仁有10多萬軍隊。我們的革命就要失敗了,誰也不能替我分憂,我的好學生都死完了,剩下你們這些沒有用的!”
戴笠大氣不敢出,蔣介石又說:“我們的對手太強大了,革命就要失敗了,你連王亞樵都殺不了,陳濟李宗仁你怎麼能奈何他!”
戴笠已聽出了蔣介石的意思,說:“校長請放心,雖然兩廣已經事變,便亡羊補牢,猶未為晚,學生立即親下廣州,策反瓦解粵軍。兩廣問題關鍵在廣東,陳濟棠在軍事力量上占有絕對優勢,處於事變中心,隻要能把陳濟棠的力量搞垮,廣西就可能不戰而降,兩廣問題也就迎刃而解。”
蔣介石重複了一遍“我們的對手太強大”、“我的好學生死光了”之類的以後,突然問道:“王亞樵現在在哪裏?”
戴笠猶豫著,在蔣介石咄咄逼人的目光下,不得不實說:“王亞樵現在廣州,鄭介民派去的那批同誌都是他抓獲的。”
蔣介石臉上的肌肉抽搐幾下,說:“可恨,王九光不死,國無寧日!”
戴笠說:“校長息怒,待平息了兩廣事件,學生馬上解決王亞樵。”
離開蔣介石官邸,戴笠即回特務處,起草瓦解粵軍的策反計劃。
對於如何策反瓦解粵軍,搞垮陳濟棠,戴笠早有考慮。多年來,他對陳濟棠進行過仔細研究。陳濟棠原來隻是李濟深手下的師長,逐步升為集團軍總指揮。後因利用蔣桂矛盾、李濟深被蔣扣押於南京湯山等機會,擁蔣驅桂,取得對廣東的流治地位。但陳濟棠不是蔣的嫡係,隻因機緣巧合,被蔣一時利用,陳濟棠就利用胡漢民等國民黨元老派以及桂係與蔣介石的矛盾,來作他的政治屏障,維持西南的半獨立狀態,保持他“南粵王”的地位。由此,陳濟棠在蔣、桂、胡等各派之間,一方麵縱橫捭闔,長袖善舞,相互利用,因勢坐大;一方麵患得患失,模棱兩可,各方敷衍,不肯決然反蔣。但是,陳濟棠之統治廣東,本是因蔣、桂衝突,李濟深鑽入蔣的圈套,被扣於南京,廣東軍隊一進群龍無首,陳濟棠便撿得便宜。比起中國當時的“黃埔係軍隊”、東北軍、西北軍、晉軍、桂軍等五大派軍隊來說,他的“天下”並不是自己動手打出來的,他的內部也沒有什麼“門生”、“子弟兵”,不能形成以陳濟棠為核心的團結勢力。幾年來,他所以能坐鎮南粵、雄踞一方,除了靠利用矛盾、順時應變外,就是靠他能逐級分肥,維持一種表麵的“和平共處”。特別是陳濟棠的隨軍中分成兩大派係,一派以第一軍軍長餘漢謀為首,一派以第三軍軍長李揚敬為首。餘漢謀與孫中山之子孫科、蔣介石的親信將領錢大鈞、上官雲相,都有極好的私人情誼,對廣東軍隊中的黃埔軍官也有很好的關係。這一派與中央比較靠近。另外,陳濟棠的海軍掌握在虎門要塞司令陳策手裏,陳策已經與先期派去的特務談好條件,同意一旦戰爭打響,即脫離陳濟棠,歸順蔣介石。陳濟棠的空軍是他反蔣的重要資本,具有很強大的實力。陳濟棠為了加強反蔣實力,幾年來在空軍上投入很大資本,到1936年5月,已有戰鬥機40多架,轟炸機20多架,加上水陸兩用飛機、運輸機等等。共有100多架飛機,幾乎可以和蔣介石所掌握的南京空軍相抗衡。陳濟棠視他的空軍為命根子。但空軍內部腐敗,飛行員大多貪財好色,講求生活享受。
倨此,戴笠對陳濟棠陸、海、空三軍製定的策反行動計劃圍繞了3個字:名、利、官。
策反海軍,主要在一個“名”字上做文章,多做幾項帽子稱讚表彰陳策,特別是要有蔣介石的手令予以褒揚,讓他忠貞不二地為中央服務;策反空軍,主要在一個“錢”字上做文章,舍得花大價錢收買;策反陸軍,主要在一個“官”字上做文章,隻要親蔣反陳的,都可以升官晉級,這是陳濟棠無法做到的。特別是對餘漢謀要許諾,隻要他能逼陳下野,就可以當上粵軍的最高統帥!
戴笠的策反計劃很快得到蔣介石的批準,同時也批準戴笠要求親自坐鎮兩廣指揮的報告。